张票
张恨水差点去息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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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票

■ 许若齐
 

在电影院门口等退票,称之为“张票”,五十岁以上的人都知道的。

当进电影院看电影已然成为一种奢侈的享受时,那“凭票入内”的票自然紧俏起来。执掌票务的她与他也必然与卖肉的、开车的、拿手术刀的诸等人物并列为小城里炙手可热的人物,相当吃得开。

倘若你与其没有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关系,又无权势,想一饱眼福,那就只好去张票了。人在黄昏后就要打定主意,月上枝梢头必须行动到既定的位置。

当人流一拨拨朝电影院涌来时,你掏钱作展示状且不言语。这属于“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型;另一种则是主动迎合上去,急切而又殷切地问:有票么?有票么?最失望的是对方的目光与你期望的眼神好像有一种默契的接触,你的眼睛发亮了、目光热情了,他走到跟前却毫不搭理地昂首而去,给你一个冷冰冰的屁股。

这般大起大落真是一种对心灵的折磨。

快到开映时间了,有人东张西望地匆匆而来,你以为有戏了。刚搭上话,他连连拱手:彼此彼此。于是相视一笑,悻悻作别。已开演一二十分钟了,不死心的你还在冷清清的售票处前转悠,没准还会碰上心不死的他。于是,双双摊摊手,耸耸肩,都是一脸的沮丧与无奈,很有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味道。

或许是城小熟人多的缘故吧,我一开始加入此道时总是躲在暗处,口气也是怯生生的,像电影《人生》里拎着一篮子馒头到县城去卖的高加林。几次一无所获后,便也满不在乎起来。胆大艺高,居然连连得手,屡试不爽。其实也没有什么招,只是目光愈发变得殷殷期盼,把全部的真诚满满地写在脸上。

最为自豪的是上映芭蕾舞剧《白毛女》彩色影片的那次得手:“北风吹”的音乐已从电影院里悠扬地传出,撩得外面不计其数的张票者心急火燎。我居然一到场就遭遇到一位面目娇好之妇人要退票。一刹那,十几双手飞快伸过来,我占据先机,已把票紧攥手心,稳操胜券。检票口原本几十人乱哄哄地围成一团,此时竟齐刷刷地闪开了一条道,我如同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的英雄,以凯旋之态在众人由衷羡慕的目光里阔步而进。

还好,没耽误多少时间,银幕上的喜儿才被黄世仁抢走。

小城确实没有多少花前月下的地方可供谈情说爱,即便是在春风沉醉的夜晚,能在一起看场电影算是浪漫又温馨的事情了。但要同时张两张票,难度系数可想而知。

那种状态下的人很没有方向感,懵头懵脑地乱走,不知不觉就一起散步到电影院前了。一看,上映的是大热门电影——《多瑙河之波》,罗马尼亚的。据说还有那么一点点让人想入非非的镜头,这里的年轻人(主要是男性)看了三遍还欲罢不能。当即决定:张票。

她插过队,大凡一对男女知青要搭顺风车回城,拦车的一定是女的,在路边显眼的地方高高地扬起手;男的则趴在路下人见不到的地方。此时此刻,于情于理都该相反,当然是我在明处,她在暗处了。

结果却是未遂。看电影的钱到街角的小吃摊买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吃了,没有眼福还能没有口福吗?

摊主是位老大爷,笑眯眯地问:电影院刚出来吧?我做的都是散场的客。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时古风悠悠。再紧张的票子,绝无加价、翻跟头的。职业的票贩子诸如“黄牛”亦难寻踪迹。但懊恼的事还是有的,那是在张《血战台儿庄》的票子。连推带搡,骂骂咧咧,一番苦战后终于得手。一摸上衣口袋,里面的十块钱不翼而飞了。票旋即被人夺走,还被恶声恶气地羞辱了一通:瞧他那个斯斯文文的样子,身上几毛钱都没有!

一怒之下,我自我了断了张票生涯,并在三年内未进电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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