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居江南,很难撞见一场大雪,所以每逢冬天,我都会格外地怀念故乡,怀念那大如鹅毛的片片雪花。
一直以来,我都喜欢雪花,想着雪花,眷恋着雪花。而且,还始终相信,江南的某个冬天,总有一场雪,会为我而来,总有一片雪花,会落在我心上。
周末,同几个好友小聚,大家聊起了冬天适合养什么的话题。有人说想养花,有人说想养草,有人说想养小动物……但我,却打心眼儿里想养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用它来清凉心境,滋润情绪,消解乡愁。
作为一个北方长大的孩子,我总觉得,雪花是翩然在骨子里的乡音,是萦绕在心头上的乡愁。
儿时,故乡的冬天是巨大而漫长的,落不尽的雪花,紧拥着童年、少年,缤纷多彩。曾无忧无虑的我,在雪的温柔怀抱里嬉戏、成长,留下了一串串欢快的脚印。尽管脚印越来越大,尽管被一场又一场的大雪覆盖,却始终未曾在心底里消融。
那时,村口有一个小池塘,没有名字,我们称之为坑。依然清晰地记得那些冬天,小池塘边上的树,挂满千枝雪,落满白露霜。沸沸扬扬的雪花飞过,一层又一层地盖在结冰的河面上,这里便成了我们天然的游乐场。一群乐此不疲的伙伴,一次次走进冷艳到极致,而又梦幻般的白色童话。
那时的我们,顽皮至极,堆雪人、打雪仗、掏雪洞……与雪疯狂而舞,不知疲惫,甚至有时候会忍不住怂恿,去一口口吃雪,感受那一丝丝沁入心底的冰凉,刺激且欢愉。
雪,冻红了手指,却丝毫不惧。偶突发奇想,捧一捧雪回家,放在杯子里养着,最后,却养成一杯清淡盈盈的水,澄澈,一如初心。
中学毕业后,参军去了东北。那里的雪花,硕大、厚重,像是满载思念和牵挂。夜以继日的火热训练,使我身心俱疲,但源于片片熟悉的雪花相伴,给我一如家般的温暖,不仅消散了兵之初的不安、胆怯、恐慌,让我从未轻言放弃,更让我的军旅生涯充实、踏实。
被江南的军校录取时,是略有些失望的,担心就此一别,便会与这些熟悉的雪花,从此山高路远。于是同战友们约定,待我学业有成,必定归来,陪你们,也陪雪花。
但事与愿违,我毕业分配到了南方。
如今,身处江南十几年,年年冬天盼雪来,却总是失望。即使偶有雪花飘落,也都是悄悄地来,悄悄地去,寻不得半点踪迹。
所以,我真想养一片雪花,养在我的书房里,不让它融化。让雪花长成“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惊喜;长成“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绝美;长成“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壮丽;长成远方亲友突然变成“风雪夜归人”……
我相信,长大的雪花,一片就是一种相思,一片就是一处风景,一片就是一个童话。
掬一片雪花在手心,故乡、故人就在我眼前,重逢在一场风花雪月里。
这个冬天,我想养一片雪花,看着它慢慢长大,然后泡上一壶热茶,等风去云散故人来,一起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