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卜全身都是宝”,说这话的时候,母亲正在把父亲刚从地里刨出的大白萝卜,拧掉青翠的萝卜缨子,放在大盆里清洗,清洗三遍后沥干,再放在太阳坡下晾晒,等蒸发掉一部分水分,萝卜缨子蔫了呈现出黛青色,随后都放入准备好的老瓮里,倒入往年留存的浆水,用一块厚实的青石块压着,再用圆盖板盖住老瓮。过十天半月,满屋子便溢散着一股有食欲的酸菜味,母亲就揭开圆盖板,搬开青石板,这时的萝卜缨子就变成了黄青色的,捞出来切成小截,最好配点青辣椒,大清早大家刚起床,母亲就每人舀一碗苞谷糁,一盆切好的酸菜窝在棉被上,大家挤坐在土炕上,一口苞谷碜,就一口酸菜,绵长的酸味里有点青辣椒的火辣,额头上冒着细汗珠,大家却都吸溜吸溜吃得火热。
通常下午饭就是做面条,母亲捞出酸菜,在案板上拧干浆水,切碎再拌些葱花或者蒜苗,等炒锅里的油煎了,就把切好的酸菜和葱花倒进去,随着一声刺啦,热气腾起醇香的酸菜味就不断冲击着味蕾,然后再把刚才拧出的浆水都倒进炒锅里温热。等着面条煮好了,灶台上依次放了五个老碗,炒好的酸菜和浆水就浇到碗里的面条上,白的面条,黄的酸菜,绿中带白的葱花,看着让人食欲大开。
母亲在窝酸菜的同时,父亲已经把胖胖的大白萝卜,在花圃里找块地方壅上土,半截埋在土里的萝卜不易失去水分,而且天冷也不怕冻坏。随用随取几个白萝卜,清洗干净,切成五六公分的长条,晾晒在院子里的竹帘上。现在可以准备蒜泥、姜末和小尖椒等辅料,两三个日头,就把半干的萝卜条收回来,放入准备好的蒜泥、姜末和小尖椒,再加入盐、味精、花椒粉、少量白糖,腌制个三五天,美味可口的腌萝卜干就做好了,不管是喝稀粥还是吃面条,面前放一小碟淡黄色的萝卜干,咯吱咯吱嚼出生活的喜悦。
冬日里为了抵御寒冷,母亲经常做的还有美味的炖萝卜汤,取了白萝卜切成块,放入瓦罐里的冷水中,再放入生姜块,炉火加到最旺,大火炖煮,等蒸汽升起,水翻滚,再控制炉火,开始文火清炖,炖至萝卜呈透明状,可以看到丝丝绺绺的纤维,再加些盐、胡椒粉、味精。当我们披着漫天雪花,脸蛋红扑扑地跑进门,母亲就舀一碗清炖萝卜汤,撒些葱花或者香菜,趁热喝了,周身立即暖和起来。如果碰到冬至等节气或是父亲出远门回来,清炖萝卜就变成了萝卜炖羊肉,我们姐弟三个放学就急跑回家,眼巴巴地盯着炉火中滋滋响的瓦罐,喉结滚动咽着口水。许多年后,仍然记忆犹新那天鲜香美味的羊肉炖萝卜,那也是我们记忆中最暖和的冬日。
隔段时间母亲还要做一些萝卜的菜肴,比如醋溜萝卜片、清炒萝卜丁。有时家里来了贵重的亲戚,母亲还会包香喷喷的萝卜豆腐饺子。
有了萝卜陪伴的那些年,每年的冬日我们都感觉无比暖和,无比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