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雨后天晴,泾川大地显得格外的清爽,天空蔚蓝,犹如海洋一般。白云似一群群绵羊,悠然从身边流淌。放眼望去,丛林碧绿,鲜花芬芳,粉墙黛瓦,山峦叠障,怎么看都是一幅优美的风景画卷。
一个叫厚岸的古村落,就是这幅山水画卷里的一个亮点。
记不清我是多少次走进这个地处大山深处的小山村了,只记得刚开始到这个村子,是瞻仰王稼祥故居,拜谒王稼祥纪念馆。大家都知道,王稼祥,中国共产党党史上一个响当当的名字,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解放军卓越的领导人之一。生于斯长于斯的大人物,注定要为这个寂寞的小山村,带来唢呐声声、鞭炮阵阵,注入驰名中外的因子,张开双臂,笑迎天下宾朋。
就是因为来这里的次数多了,我突然对“厚岸”这个地名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人世间谓之“厚”者,丰厚、忠厚、敦厚、厚重,厚德载物、天高地厚、情深义厚、厚积薄发,等等,都有积累高深、修养深厚之寓意。地名是一种文化内涵,古人能够把高大上的“厚”字冠以这个村的村名,想必在这个村庄的历史上,会有一番不平凡的景象。
厚岸位于泾县县城的西南隅,四周环山,山上有瀑布、有神仙洞,也有奇珍异宝,古木参天。山脚下溪流潺潺,山野鲜花烂漫,溪水里鱼儿翩翩,一派风光旖旎,满眼皆景,移步换景,美不胜收,令人流连忘返。这么个风水宝地,肯定也是文化厚重之地。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据《泾县志》载,唐代大诗人李白在此地的碧山游览后,挥笔写下了“问余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桃花流水杳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的千古诗篇。
厚岸村离著名的桃花潭仅20公里,且有青弋江、幕溪河相流通,可以想象,当年李白在这一带交往的朋友,不可能就“不及汪伦送我情”中的汪伦一人。汪伦是一名县令,李白一生乐朋好友,既交往高官贵族,但更多的是交往文人雅士,他写给碧山当地友人查师模的诗:“二人对酌山花开,一杯复杯尽开怀。我醉欲眠君莫笑,明朝有意抱琴来。”不难读出,此诗其情其意,亲热熟稔,如若与《赠汪伦》一诗相比,恐怕一点儿也不逊色啊!
陪同的当地文化名人陶峰先生介绍说,厚岸老街已有千余年的历史了,现存世的民居、作坊、店铺等单体建筑达200多座,其中明代的单体建筑就多达47处,这在全省的古村落来说,也是不多见的。
这一点,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在厚岸老街上看到,一排排的青砖黛瓦马头墙斑驳陆离,有的已是残垣断壁,成为一段历史的绝唱;有些还有人家居住,屋子里面传出了欢声笑语,穿透历史的时空维度,变成了美妙的音符,形成了优美的时代旋律。
老街上的王氏宗祠和东台书院,算是两个较有规模的古建筑了,是这个老街凝结厚重人文的物化见证。两处老屋毗邻而居,到现场可以看到,王氏宗祠虽然风雨破败,但风骨犹存,如一位上了年岁的绝代佳人,举手投足间,掩饰不住其内在的优雅,让人能够感受到其浓烈的文化氤氲。东台书院里新盖了一栋“晨曦楼”,已成为当地群众文化娱乐的场所,古老书韵依然浸染着这方厚土。
王氏宗祠里摆放有历代的《王氏宗谱》,记录着王氏家族的历史变迁。书载,在南宋理宗时期,王氏十一世祖千九公,携带一尊先人留下的金鼎,迁徙至厚岸居住了下来。为何迁此定居,后人猜测肯定是看上了这方风水。这尊金鼎乃皇上御赐之物,故厚岸王姓有“金鼎王家”之称谓。王氏家族在厚岸繁衍生息,至明清时期,建成了有两华里长的主街道,街道两边是“前铺后院”“前店后坊”的传统商住屋宇,粉墙黛瓦,鳞次栉比,商贾云集,贸易兴隆。可见,这么一个名门望族,耕读传家,名人辈出,代有传承,各领风骚,受世人所爱戴,被世人所景仰,这里面恐怕少不了传统文化的厚重力量。
文化是根脉,也是魂魄。古代文化的传播离不开书院,书院相当于今天的高等学府,厚岸老街也是这样,现存的东台书院,史上培养了不少名人,王稼祥就启蒙于此。那时,王稼祥的家境比较殷实,爷爷王检候是一位精明的布匹商,不仅在本地经营,也走村串巷四处叫卖,积累了一些家业。父亲王承租开有油坊和杂货店,每天多少都有些进账。所以,王稼祥得以较早地接受传统文化教育。从现在的王稼祥故居看,就是一座保存较好的清代民居,虽然是“两进”的规制,规模不大,也不奢华,但对于大山沟里的人家来说,是可以看出其富裕程度的。
这个老街所承载的文化意蕴,还体现在与之关联的物体名称上,比如,厚岸村的进出大门叫“通德门”,修建于清乾隆年间,是一座高达7米的2层门楼,取“通达道德”之意。还有“聚星桥”,夜晚站立桥头,可以看到河水里繁星点点,似人头攒动,星光灿烂。1925年的一个冬夜,正值青春年少的王稼祥,走出“通德门”,迈过“聚星桥”,悄悄与母亲辞别,从此走上了革命道路。
厚岸之“厚”,名不虚传。古人智慧,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