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我和母亲就去了自家在山中的一块空闲地,准备整理沟垄,把花生种上。在劳作间隙,先是有几只喜鹊从我们头顶飞过,落在了不远处的一片山林里,它们叽叽喳喳的鸣叫引来更多的小鸟,麻雀、小翠鸟、柳串儿等相继飞来,它们三五一群,相互追逐着,在姿态优美的飞翔中,在早晨明媚的阳光里,一双双灵巧有力的翅膀划出道道美丽的弧线,在山间的树林里上下翻飞,为这片寂静的田野和山林带来鲜活的生机。母亲抬头朝山上的树林里看着,说道:“是桑葚熟了,这些馋嘴的鸟儿一定是被桑葚的酸甜气息引来的。”
整理完沟垄,我和母亲跑到山中的树林,老远就看见几棵桑葚树上,有许多的鸟儿立在树枝上低头来回嘬着桑葚,我们的到来,鸟儿全然不顾,依然品尝着这初夏野果的美味。我把鸟儿轰走,跑到树下一看,那碧绿的树叶下,在大部分青涩的桑葚中间,有一些开始熟透了,那些红的或暗紫色的果实,胖嘟嘟的挤在一起,真叫人喜爱。我摘下来几个一尝,那甜甜的味道有些粘稠,再仔细一品,还有些许的甜中带酸,这是我今年开春以来品尝到的第一口夏季的野味,它是那么的清新自然,如往年的一个约定,它静静地等在那里,让我在这初夏的季节,与桑树相遇,并领略桑葚之甜美。
桑葚熟了,这标志着在经历了春天的萌动、发芽、初花、盛花期后,夏季的鲁南将相继迎来灯笼果、五月麦杏、覆盆子、山莓等新鲜野果的粉墨登场,它们那颜色各异、口味奇特的诱人气息,将弥漫整个季节,这一季的果香,将会不断地在田野里飘逸着浓浓的味道,展示着不尽相同的奇妙风景。
我们这里的桑葚树不高,大都在两三米左右的样子,而且不是那么的粗壮,一些树枝向四周散漫地延伸着,显得有些凌乱。因为桑葚树不像杨树、梧桐或柳树能成材后卖钱,几乎没有人家专门种植,所以,桑葚树大都是野生出来的,三三两两漫不经心地散落在山坡上的小树林中或沟渠边的荒地旁,任其花开花落,自生自灭。
从每年三月中下旬开始,一直到四月上旬,是桑葚树的开花期。暖暖的阳光和适宜的气候,为每一株在此时开花的树木提供了良好的保障,如果此时再有春雨的甘霖降落,那经过雨水沐浴的花朵,此时显得更加娇艳。
我们农村长大的孩子,对乡间的花草树木、野生果实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从父辈口中就知道那些山间坡地里的野花叫什么名字,哪些野果可以吃,哪些花草是可以用来治病的偏方。所以,那些野生果木从发芽、开花一直到结果,都不曾离开过我们的视线,期待着早一天品尝到它们的美味。
父亲每年总是要多摘一些桑葚,晒干后用它来泡酒。父亲用一口小瓷缸从酒坊打来十几斤酒后,把接近有两斤的干桑葚放进去,用塑料布把瓷缸口密封起来,放在一个阴凉的地方储存起来。过上一个月后,就可以启封喝了。经过桑葚与粮食酒长时间的发酵混合,酒的颜色完全变成了浓浓的红褐色,那醇厚的酒香味夹杂着甜甜的桑葚味道,是那么强烈。每到这时,父亲轻轻地抿上一口酒,高兴地点着头,他很满意自己的这种土法泡酒,从秋季开始,这以后的闲暇时光,有桑葚酒的相伴,应该是劳作了一年的老父亲最惬意的时光了。
家乡的荒山已经被人承包,统一种上了经济林作物,野生的桑树不见了踪影,那些碧绿的、红色的、暗紫色的桑葚,曾经给我们带来过许多欢乐的时光和美好的记忆,那些令人回味无穷的野桑葚,只能在旧时光里品味了。我怀念桑葚那带着乡土的味道,纯真、自然,更多的是山野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