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迎春小喇叭吹响的那刻起,春天一个劲的绽放、宣泄、舞蹈。
高雅富贵的牡丹在公园里、庭院里、大道边自我风骚了一番,引得世人谈吐议论,纷纷赞美。野桃花不甘寂寞,引得万蜂屁颠屁颠地争相献媚,那些勤奋的小精灵追随着花儿飞翔,收集着百花的精华,酿成花蜜香甜万家。
就在这姹紫嫣红纷纷谢幕的时刻,槐花犹如春天最后一位款款而来的白衣仙子,在最后一场春雨的滋润下,一夜之间让远在深山的故乡香飘四溢,美轮美奂。
我吮吸着甜丝丝的花香,不由自主地回到了生我养我的故乡。隔着车窗远远的就看到了故乡田间地头一树树槐花。它们在微风中轻舞飞扬,山风吹着口哨,花树轻盈妙曼。甜丝丝的槐香随着山风猛烈地涌入我的鼻孔,有一点势不可当,把我味蕾的记忆骤然唤醒。
我的心此刻酥软,回忆绵绵。
回到老屋,我迫不及待地提上儿时用过的小篮子,拿着竹竿去三哥家院边采摘槐花了。
这几株槐树是三哥家为了加固院子十年前栽植的,其中有几株我也帮忙栽了。那时正值青春年少,只觉得种树好玩。居家在外,看到它们的日子越来越少了,一晃十年曾经小小的幼苗如今长得挺拔硕壮,有的直径半尺多粗,仰望健硕伟岸,绿荫如盖。
正午时分,湛蓝天空点缀着朵朵如棉的白云。阳光透过树叶缝隙,一缕一缕的光线清晰诱人。此时的阳光像细碎的银子斑斑驳驳,不均匀地撒在地上、草叶上,以及我的身上。满树槐花洁白如玉,香气袭人,勤劳的蜜蜂上下飞舞,你来我往好一派热闹的景象。
我拿起竹竿开始采摘槐花。儿时记忆像开闸的洪水,在我的脑际肆无忌惮地流泻。我用竹竿上的铁丝小钩轻轻一拉,树枝离我近了,我用手一拽,“咔嚓”树枝很脆,就掉落在了地上。一串串洁白的花朵藏在绿叶之间,一起静静地展现在我的眼前。我迫不及待摘下两串,放在手心里,静静欣赏着,它们像一串串洁白的小铃铛,又像一对对戴着小白帽的列兵,一字排开,高昂头颅,仰天高歌,引得蜜蜂倾听,逗得山鸟欢笑。竟然有一只蜜蜂飞到我手中的槐花上采蜜。这小家伙全然不顾我的存在,我已经有点害怕了,屏住了呼吸。它却自顾自地上下飞舞,大概是吸足了蜜,飞了好几个来回才掉头走了。
我采摘了一小篮子槐花,找来一个不锈钢菜盆,把槐花小心翼翼清洗了三次。母亲早已烧开了水,我一把一把地将洁白的槐花送到热气腾腾的开水锅里,洁白的鲜花在滚烫的开水里尽情游动嬉戏。瞬间它们便失去了洁白素身,变得白中带绿,紧紧聚集在一起。蒸腾的热气裹挟着槐花的清香,迎面扑来,清透心脾。我用凉水将煮熟的槐花又一次清洗了两次,加上少许食盐、香醋、香油,一小盆槐花菜就做成了。
我恭敬地让母亲品尝。
母亲说:“真香!”脸上洋溢着微笑。
这是我第一次做槐花菜,第一次喂母亲吃菜,看到老人家脸上久违的笑容,幸福的泪花模糊了我的眼眶。
端详着自己亲手做的槐花菜。小时候我们在高大的槐花树上攀爬采摘槐花的情形依然在目。儿时攀爬的大树已被砍伐,新的硕壮槐树又挺立在村道两旁,像一个绿色长廊,给村庄增添了无限的魅力。五月份的槐花菜在童年饱了我们小小的胃,滋养了我们飞翔的梦。如今享用槐花菜却成了一种奢望。
岁月流逝,花开花落。虽然曾经的花树已成为腐朽,但是童年的艰辛与快乐,味蕾记忆犹存。我仿佛就像一只飞舞的蜜蜂,无论飞多远,都飞不出故乡的天空,因为那里有我一生都采不完的蜜。
槐香依旧!心的方向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