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有一些奇葩的小癖好,并且因为是癖好,所以很难摆脱掉。有时癖好会成就一个人,有时癖好也会毁灭一个人。我们普通人如此,那么古人若是有了些小癖好,又会发生怎样的故事呢? □ 据《北京青年报》
蔡京 热爱美食,曾为皇帝开小灶重度囤积癖患者
提及北宋最佳吃货,我们自然而然会想到苏东坡,想起他的东坡肉、烤羊蝎、烤生蚝等等。于一个旷达乐观的人,美食是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但于一个工于心计的人而言,他所热爱的美食,其制作工序也一定是繁多复杂,千奇百怪。
这个人就是北宋宰相蔡京。
历史上对蔡京有四个字的评价:骄奢淫靡。
这四个字一点都不冤枉他,比如他最爱吃鹌鹑羹,《庚溪诗话》里就有记载:
每一食羹即杀数百只,终于有一夜梦到鹌鹑数千只诉于前,其中一鹌鹑居前致词曰:“食君廪间粟,作君羹内肉。一羹数百命,下箸犹未足。羹肉何足论,生死犹转毂。劝君宜勿食,祸福相倚伏。”
蔡京每吃一次鹌鹑羹,就需要杀掉数百只鹌鹑。据说蔡京的鹌鹑羹里,只取鹌鹑的舌头作为食材。某天夜里,他梦见有数千只鹌鹑来到他的床前,其中有一个鹌鹑作为代表发言:“蔡京啊,我虽然吃了你家的粮食,但你也不能吃一次鹌鹑羹,就要杀掉我们数百只鹌鹑,你这个吃法,会减少你的福气啊!”
蔡京一下子就吓醒了,此后不再折腾鹌鹑,可他又迷上了蟹黄馒头,也就是我们现在吃的蟹黄汤包,不仅自己吃,还要设宴请同僚们吃。《东南纪闻卷一》有铁证:蔡京为相日,置讲议司,官吏人数俸给优异。一日,集僚属会议,因留饭,命作蟹黄馒头,略计其费,馒头一味为钱一千三百余缗。
仅仅是蟹黄馒头这一道菜,就花了一千三百余缗,按宋朝当时的米价换算下来,差不多折合人民币三十多万。
当然蔡京不仅仅是请同僚们吃饭,他更有能耐的是给皇帝开小灶,据说宋徽宗特别爱吃蔡京家的菜。蔡京知道宋徽宗在宫里已经吃腻了,于是专门给宋徽宗做了一顿兴化农家乐,有干焖羊肉、鸡卷、扁食、蟹膏炒米粉……
在《宋史·蔡京传》里,也提到过这件事:帝七幸其第,赉予无算。命坐传觞,略用家人礼。
大概是蔡京家的私房菜太好吃了,宋徽宗总共去了七次,每次都让蔡京坐着喝酒作陪,席间只需用对待家人的礼数稍微客套一下就好。
陪着宋徽宗吃吃喝喝的蔡京或许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这一生吃过这么多奢靡的美食,却在失势被流放后,虽携带千金,却因百姓的怨恨,买不到一口吃的,最后只能活活饿死在潭州的一个庙里。
而在抄家之时,人们又发现了蔡京的另一个癖好:重度囤积癖。《清波杂志》中有记载:蔡京库中,点检蜂儿见在数目,得三十七秤,黄雀酢自地积至栋者满三楹。
除了大量金银财宝,蔡京的家里还查抄出蜂儿三十七秤,他最爱吃的黄雀酢竟然堆满了三个房间,按照正常食量来算,蔡京囤积的黄雀酢,大概他活三生三世也吃不完。
热爱美食无可厚非,但爱到蔡京这种丧心病狂、毫无底线的地步,他的口腹之欲早已变为内心深处的贪欲,而他的囤积癖,更是说明了这一点。
一个人品行不端,骄奢淫靡,大肆浪费食物,最终饿死的下场也算是报应;大量囤积物品,最终也只能被查抄,可见“积物”不如积德。
张居正热衷于护肤、时装是个精致的“猪猪男孩”
说起张居正这个人,我们脑海里通常会浮现出“清查土地”“一条鞭法”这样的词条,但你万万不会想到,张居正在生活中,竟然是个精致的猪猪男孩。
明代的沈德符在《万历野获编·吏部二·士大夫华整》中记载:“故相江陵公,性喜华楚,衣必鲜美耀目,膏泽脂香,早暮递进,虽李固、何晏无以过之,一时化其习,多以侈饰相尚。”
张居正喜欢穿漂亮华丽的衣服,颜色鲜艳夺目,平日里喜欢涂脂抹粉喷香水。他还特别热衷于护肤,并且对护肤品要求特别高,需要纯天然无添加。所以,他的护肤品是“早暮递进”,汲取新鲜的鲜花等原料,制作完成后,让外卖小哥送货上门,早晚各一次。若是有客人来访,张居正还会特意打听好来客穿的衣服颜色款式,然后根据客人的衣服颜色款式来精心打扮一番,力求做到宴客现场的整体协调有美感。
张居正的这一行为,还曾吓到了一个人,那就是明朝以耿直与淡泊名利而出名的陆树声。
李临川在《见闻杂记》中提到过:某天陆树声去张居正府上做客,张居正热情招待,却不曾想在饭局上,张居正不停地作妖:先是让仆人给他描眉梳头,又让人给他捧着帽子换衣服,一顿饭吃下来,竟然换了四套衣服!
这也就算了,陆树声想,来不就是讨论国家大事的么?
结果张居正对于国政事务只字不提。
为此,陆树声认为这个人醉心于美妆时装,一定不是个正派的人,要远离。于是他干脆装病回老家了。
张居正对美的追求不止是自身的装扮,就连他的座驾也非常挑剔。
是的,沈德符又在《万历野获编》中出卖他了:又造步辇如斋阁,可以童奴,设屏榻者。
张居正的这座轿子,相当于我们现在的房车。
这个轿子内设客卧套间、一厨一卫,轿子里还有仆人侍奉着,而这座轿子,需要32个人才能抬起来。
张居正称他是工作需要,在路途中方便随时办公,而在他出差的途中,为了使他的轿子能正常行走:不够宽的路,得拓;不够宽的桥,加固。
可谓是兴师动众,劳民伤财。
特别是夺情事件之后,张居正忽然性情大变,先是在会试中让两个儿子承包了第一名和第二名,后又把他的老母亲接到了京城,只要是前来讨好的人被老太太夸赞了,这个人就会得到升迁。
这些,成为了张居正一生的污点。
张居正的性情大变看似与爱美这个癖好没有什么直接联系,但实际上正是他爱美的癖好发展到极致以后,演变为了享乐主义,从爱穿衣打扮到爱豪华轿辇这个过渡开始,欲望的深渊早已在凝视着他。
一个人无论在什么位置上,都得注意私德,与其追求外表的美,不如追求德行的美。
若是这样,张居正在历史上的评价又会是另一番景象。
晏殊我超级喜欢开宴会party queen舍我其谁
宋朝的经济相当繁荣,士大夫们时常会在一起参加宴会,然而起初这些宴会上并没有晏殊的身影,据说当时的他正宅在家里跟弟弟一起读书。
这让宋真宗十分欣赏,毕竟其他人下班后都在喝酒寻乐,只有晏殊回到家中苦读,这种勤奋刻苦的精神,我儿必须向他学习!
于是真宗让晏殊担任了太子的讲师。
沈括在《梦溪笔谈》中记载道:公既受命,得对,上面谕除授之意。公语言质野,则曰:“臣非不乐燕游者,直以贫无可为之具。臣若有钱亦须往,但无钱不能出耳。”上益嘉其诚实、知事君体,眷注日深。仁宗朝,卒至大用。
在见到晏殊后,真宗又狠狠表扬了一下晏殊,赞美他刻苦。谁知晏殊非常诚实地告诉真宗:皇上啊,我并不是不想去宴会啊,只是没有钱而已……
真宗略微感到尴尬,但想想:这么诚实的人来教我儿子,我更加放心了!
不仅仅是给太子当讲师,如此识大体的人,必须重用。
当仁宗登位后,晏殊已经官至宰相了。
这样一来,俸禄高了,自然也有钱开宴会了,于是晏殊成为了当时的宴会之王,他盛名在外,很多读书人想入仕途,都会想方设法到他的宴会上来混个脸熟。
《宋史·晏殊传》中就有记载:殊平居好贤,当世知名之士,如范仲淹、孔道辅,皆出其门。及为相,益务进贤材,而仲淹与韩琦、富弼皆进用。
但晏殊与其他的士大夫不同,他虽然喜欢举办宴会,却从不在宴会上喝得烂醉,随意许诺。
当柳永在被仁宗认定“永不录用”后,于心不甘,去了晏殊的宴会,晏殊也客客气气招待了柳永,问他:“贤俊呐,你会不会作曲?”
柳永:“我跟您一样,我特别喜欢!”
晏殊微微一笑:“但我从来不作‘针线慵拈伴伊坐’这样的曲子。”
我们不是一类人,你自然成不了我的门生,起码我不会一边说我不喜欢功名,一边又去追逐功名,我也不会成天厮混在妇人堆里,净写一些给妇人们看的词。
柳永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在这件事上,晏殊看上去不近人情,却也从侧面反映出晏殊并没有因为宴会的热闹与狂欢而失去自我的判断,他时刻保持着清醒。
晏殊举办的宴会看上去富贵和美,但从没有与骄奢淫逸沾上边,不过是美酒佳肴、作词而已,于是宴会也一直顺利地开着,并且越开越热闹。
晏殊的这点癖好,让他的学生欧阳修非常担忧,还写信劝告晏殊少开宴会。对于欧阳修这么没情趣的不合时宜,晏殊也没搭理,照样当着他的party queen。
他曾在宴会上写过“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也曾写过“一曲清歌满樽酒,人生何处不相逢”,他的诗词读来会有莫名伤感,却又没有交代具体发生了什么,大概这个“富贵宰相”也常会在一群人的狂欢中,顿生过孤独与伤感。
后来的文人学者都因为“富贵宰相”“富贵词人”这些头衔,羡慕过晏殊,却不知晏殊的人生里,也有过宦海沉浮,也有过长达十六年的贬谪,晏殊却从来没有在他的诗词里具体描述过。大概是因为他真性情,足够看得开,并且在他的真性情里有“克制”二字。
晏殊能忍受长达十六年的贬谪之苦闷,这一点很多政治家都能做到,但晏殊能守得住眼前的富贵,有克制地发挥着他的癖好,享受着他的富贵人生,这一点很多人在得势之后都很难做到,如蔡京,如张居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