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清理旧物时,无意中发现,抽屉旮旯里静静躺着一台坏损的袖珍收音机。记忆的帷幕一下被拉开了……上个世纪70年代末,我家拥有了第一台收音机。那年腊月,婚后的大姐和当矿工的姐夫来我们家过春节,送给家人的珍贵礼物。这台收音机只有尺把长,一拃多宽,通体黑色,就像个“黑匣子”。
据大姐说,这台收音机花了17块钱,差不多是姐夫半个月的工资。而且很难买,要凭票的,尤其在年关。找了在县城百货公司工作的妯娌,才买妥。收音机到家,几乎轰动数十户人家的山村。因为,在此之前,村里只有一户人家有收音机,这家的主人是县农机修配厂厂长。特别让我们这些小孩子好奇的是,这么一个小“黑匣子”,一旋按钮,居然能“说”话,人究竟藏在哪儿呢?也太神奇了吧!
可别说,这个神奇的“黑匣子”,给我们带来了生活的丰富多彩,也为我们打开了了解世界的窗口。当教师的父亲每天用它收听新闻和天气预报,及时了解国家大事,掌握天气变化。印象最深的是,“双抢”时节,天气常常反复无常,乡亲们最关心天气。隔壁的李大爷回回扯着嗓子问:“侯老师!今天可会下暴雨?”
对我而言,这台收音机简直就是最亲密的好伙伴。没事时,我捧着它,听刘兰芳、单田芳的评书,《岳飞传》《杨家将》《吕梁英雄传》……听得如醉如痴,甚至忘记吃饭。待到年龄渐长,又陆续收听了小说联播《夜幕下的哈尔滨》《牛虻》《第二次握手》,还有《天云山传奇》《人到中年》等等。在山村静谧的夏夜,躺在院子里的竹床上,边乘凉,边收听广播剧《高山下的花环》,听得人热血沸腾,至今记忆犹新。那时的暑假,没有多少作业,我几乎整天捧着它,准时收听两个最喜爱的少儿节目:《小喇叭》和《星星火炬》。“滴滴答,滴滴答,小喇叭开始广播啦!”童稚的语音,优美的开始曲,伴我度过了欢愉的童年。
也许是潜移默化的作用吧,我幼小的心田里悄悄播下了爱好文学的种子。所以,后来我常用它收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文学芳草地”和安徽台的“文学剪影”节目,从中汲取知识,吸收营养。久而久之,我也将稚嫩的习作投给它们。“文学剪影”节目相继播出我许多篇(首)散文、诗歌。编辑梁小斌、史辉、申启武等老师的敬业精神,以及袁方、魏民等老师精湛的播音技巧,给我留下很深印象。这时候,家里的经济条件已有很大改善,“黑匣子”被淘汰了,换了一台大些的新款收音机,摆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新潮、大气,吸引眼球。频道更多,收音更清晰。
上高中时,收音机已经普及。我买了一台袖珍的,课余用它收听时政和英语,培养英语听力。这台机子一直陪伴我中学毕业。此时,电视机、双卡收录机方兴未艾,收音机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如今,随着手机和新型电子播放器的普及,收音机基本退出了历史舞台。
这些早被时光“尘封”的收音机,就仿佛是岁月深处的“黑匣子”,里面记录着太多太多的时代印痕和个人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