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败北,我没有选择继续求学或复读,而是做出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决定:回乡务农。
作为劳动人民的子弟,我承接祖祖辈辈衣钵相传的职业,这是唯一的选择。虽然心有不甘,但我无力改变命运的安排和现实的布局。一段时间后,我浮躁的心开始沉淀下来,我不再追逐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梦境,踏踏实实地种着自己的田和地。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像一位虔诚礼佛的僧人,敲着岁月的晨钟暮鼓,一天天重复着同样的日子,感觉生活也很怡然自得。我似乎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对着丰收的田野我曾轻许诺言:这辈子就当一个农民,与田地相依相伴。
父亲是我的老师,让我背记二十四节气歌和农时谚语:清明麦子谷雨茶,立夏种豆插秧忙;芒种播得是个宝,夏至播得是棵草;到了惊蛰节,锄头不能歇……并把在什么时节种植哪些农作物详细地讲解一遍,最后父亲强调错过季节庄稼黄。从那时起,我才知道一年有24个节气。难怪每年春节前父亲都要到县城买一本厚厚的日历挂在墙上,四时八节,标注分明,春耕秋播所有的劳作都包涵在节气里,农时节气就是生产劳动的集结号。
民生在勤,勤则不匮。农耕文化的博大精深,使我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这不是简单的理论学习,而是在实践中一次次地躬身尝试。
犁得深、耙得匀,土里长出金和银。犁田耙地是一门基础课,种田的必须人人都要会,我自然也不甘落后。牵牛扛犁来到田边,用脚步测量出纵横交汇的中间位置,插上一根小树枝作标记,犁尖从正中开出一条墒,按照顺时针围着这条墒一圈圈地向外犁,一犁挨一犁,一坯压一坯。开墒位置很重要,经验丰富的人,最后一圈田的四周全部犁完。每当收割完毕,将留有麦茬或稻桩的田地耕犁一遍,撒上希望的种子,农家的日子就这样一季盼一季、一年守一年。
一亩田要半天时间才能犁完,右手用力将犁把握紧端平,犁深了将犁把往上抬,犁浅了将犁把往下压。犁田虽然是体力劳动,但也需要静心,不能心浮气躁,否则犁尖就会发飘,土地就会夹生,夹生的地方就得重新原地犁一趟。左手拿着牛鞭,一旦老牛脚步懒散时,举起鞭子在空中不停地挥动,嘴里大声喝斥着“嘚、嘚”,老牛像一个任性的孩子立即变得老实起来。它不吃一把草不喝一口水,默默无闻地负重前行,怎么也舍不得打下去。
犁完后要耙地,耙是木制的,耙梯为长方形框架结构,长近3米,宽约1米,前后铆着铁制的耙齿错序排列,两脚前后站立耙上,锋利的耙齿把田里的土疙瘩耙得细致均匀。耙地比犁地要快得多,一个来回就占去田地的三分之一;体格健硕的老牛似乎也感觉到负重程度明显减轻,不用扬鞭,甩开四蹄,奋力前行。
农耕生活是一段自由自在的日子,说它自由是田地任我主宰,按照自己的思路和方法春播秋收,但也不是一味地放纵自由,收获和产量像一道无形的“紧箍咒”套在头上,邻里之间暗自攀比,潜在的较量无时不在,再优秀的人种不好田地,也常常被人当成笑话日以广衍。
我像看风景的人一样在这里只是短暂地停留。尝遍了劳动的艰辛后,我又做了一个决定,离开农村。最终,我没有遵守自己的承诺,离开了朝夕相处的田野,投身火热的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