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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日子的麻雀不怕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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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日子的麻雀不怕热
□ 肥西 张建春
 

天热,热得不知如何形容,姑且称为死热。死热天没有诗意,只能慢慢消磨。麻雀“吱吱喳喳”的吵,不怕热,死热也不怕。麻雀要过日子,它们的日子泡在毒毒的太阳里。我在中午上班的途中,遇到了一群麻雀,六只或者七只(天太热,热得眼睛失忆),它们攀在一棵蜀葵上,啄食快要焦了的卷叶里的青虫。青虫窝在卷叶中,终没逃过一劫。这群麻雀应是一家子,领头的两只老成,剩下的几只黄嘴丫,偶尔还从老成的麻雀口中抢食。

树荫底下无芳草,蜀葵暴露在太阳下,花的杯盏里盛满阳光。热在蜀葵的周边冒泡,麻雀就在这热泡里,一粒粒拣食青虫。两只白头翁抢进了蜀葵枝,一场打斗难免,不过也就一两个回合,旋即平和,日子难过,携起手重要。如患难与共易,共富贵难。

白头翁显见和黄嘴丫的麻雀亲热,与老成的麻雀疏远。黄嘴丫没见过世面,青虫打马虎眼,往往逃过,恰可让白头翁拣漏子。白头翁聪明,专和黄嘴丫套近乎。我的好奇心,多让我看了会,似乎就这一会,我的汗透了干、干了透,头快被晒糊了,而酷热如条毯子,捲缠着我,甩不开撵不走。麻雀不惧热,它们要过日子,只是把热顶在头上,歪着小脑袋左顾右盼。现在天地变了,鸟儿们不怕人,知道人爱惜它们,真正的把它们当成空中飞动的花朵了。何况麻雀,本就是家雀。我伸出手,麻雀们愣了下,也仅是愣了下,还是专心于卷叶中的虫子。热风抖动裂帛之音,吹拂麻雀的羽毛,太阳一丛丛地钻进去,如要扎下根来。麻雀们不当回事,还是专注于虫子,啄一下再啄一下,时而发出欢快的声音——又一条虫子被捕获了。毒毒的太阳下,我兀自成为了一只麻雀,身体轻灵,双臂羽化。我附身蜀葵的枝叶上,看到一只只青虫蜷着身子昏昏欲睡,我伸出尖喙,狠狠地向青虫啄去,醒了的虫子挣扎,但仍逃不过我的利齿。热吗?热。热一句句地击打我,咒语般进入我的毛孔。

我是只合格的麻雀,白头翁抢不去我的领地,更甭指望在我的嘴下抢去吃食。我的翅膀硬了,飞的渴望涌起,我飞呀飞,落进了若干年前我故土的园地。园地里热哦,死热死热,恨不得扒了自己的皮去冲凉。我和妈妈扛着锄头锄地,天越热,地越要去锄,锄断地气保水。锄断野草,太阳一晒去了根。一遍锄,一片收成,错不了。人怕热,可庄稼不怕。三伏不热,稻米不香。作为麻雀,我懂这些。

麻雀叽叽喳喳地叫,我也跟上了唱: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我还唱: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稻禾半枯焦。农夫肚里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前首歌有深意,后首歌有故事。喜欢故事,故事能把我带入清凉里,水泊梁山,个顶个的都是好汉。今天喜欢那首深意的诗歌了,粒粒皆辛苦的深意。那些年我和妈妈不怕热,也是要生活。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过日子的麻雀不怕热。我佩服在花朵间找寻虫子的麻雀,它们是勇敢者,它们在死热里游泳,在艰苦中抖翅唱歌,把日子过顺溜了,飞飞落落一页页的有层次。太阳的粒子利剑样滴落,我不再躲避,日子就在眼前,我得在行进中,闻一闻蔫灭了的花香。

前方有麻雀在裸阳下蹦哒,我要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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