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事实上蓑衣是又厚又硬又重的,穿在身上丝毫不会有张志和笔下的诗意。蓑衣早已是被遗忘的一段时光,正如它慢慢掉落的棕毛,在岁月的风尘中终归是烟消云散。
以前老屋的旁边、村庄的周围棕榈树是随处可见的,并且也被充分利用起来,棕皮可以用来制做蓑衣、扎扫帚,还可以搓作棕绳、做床上的棕垫。棕榈叶可用来做蒲扇,逢夏日到来之前,能干的徽州女人一般会用当年生的大棕叶做几把蒲扇。新制的蒲扇有一股天然清香。撕成一绺一绺的棕榈叶是用来扎粽子的。现在的城市公园里与街道旁棕榈也是随处可见,它们只被用作观赏,并无其他用处,现实是匆匆过客里有看它一眼的人少之又少,真能驻足凝视的只怕也是它多少年才修来一回的缘。
棕榈树的棕片生长很有规律,每个月长一片,一年十二片,不多也不少。那年秋后,妈妈教我拿起弯刀,用刀尖顺着棕榈的叶柄使劲向下拉一刀,再向生在树上最底的棕片拉一圈,用手在叶柄上拉一拉,棕片连着叶片就一起掉下来了。这样一片一片往上拉,到十二片都剥完为止。我看着被剥光衣服的棕榈,怕它在接下来的冬天会被冻死,妈妈将树心里的棕榈叶拉下来,系在刚割了棕皮的位置,说这样它就不怕冻也不怕晒了。棕榈只有不断地割去棕皮才会越长越大,越来越壮,就如人需要不断地磨炼一样。不知街道边的棕榈树会不会也有人割棕皮?
作为幼童的我,能在小姑姑手里接过一只棕榈叶编成的蚂蚱,那感觉就似过年一般。而稍大一些,小米般的棕花也长成了比黄豆还大的“腰果”,那是棕榈的种子。采摘下来藏在书包里,回家用竹子做出各式的射击武器来玩打仗的游戏。硬硬的“腰果”加上不小的射击力量,砸在人身上是上好有些疼的,少年们乐此不疲。
是因为告别了童年,抑或是离开了故乡?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看见棕榈树不是那般开心了。在有些破落的老屋旁,有一棵孤零零的与它一样高的棕榈树与之相伴,它们一同老去,一起落寞,最终都将以轰然倒地的形式留给世人最后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