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盛夏,尤其是中午,蝉声覆盖了鸟鸣和牲畜吠声。这些声音曾经令人生厌,如今却是记忆里的天籁。据说,蝉要在树下泥土里沉寂数载,默默汲取树根、泥土的营养,脱胎换骨,才修炼到短短一季的盛装演出。
夏日乡村,孩童们的娱乐活动少,偏偏大家又不是在家里能够呆久的人。于是,下河洗澡、地里摸瓜、树上捉蝉等等,就是很好的娱乐和消遣。小孩子们眼神很好,不出两分钟就能找到知了隐身之地,身手轻盈者会爬上树去捉,其他人会用竹竿粘上胶水粘,或是在竹竿顶端用铁丝绑个圆圈套上网兜,轻轻地靠近知了藏身地,迅捷地反手一扣,知了就进了网兜。
蝉类品种众多,《本草纲目》收录蚱蝉和蝉花。医方多用蝉壳,生于杨柳之树上的蚱蝉,即哑蝉、雌蝉也。少年时,我喜欢拣蝉壳,每每发现一个,十分欣喜。家乡有很多蚱蝉,我对蝉蜕壳的过程很好奇,有好多个清晨和傍晚,我想看看蝉壳是如何蜕变的,可惜很难碰巧遇见、或是不能够坚持去盯着。我家住在集镇上,街上每月是三八五十逢集,其实在三十多年前,我们这条五百米左右长的街上,两边主要是草房子,瓦房凤毛麟角,有一家饭店率先盖了两层楼,在当时特别壮观。街的最西边是乡政府驻地,街呈东西走向,有中小学、粮站、食品站、信用社、供销社、乡卫生院、两家小诊所等。一家诊所主要是吊水吃药,一家诊所以中药治疗为主。集镇虽小,但也林林总总、五脏俱全。逢集时,农副产品和其他交易很是热闹。夏天,小孩子们多会捉蛇、逮鱼、摸虾、捉蝎子、捉土鳖等,大家会把前两天积攒的物品拿到集上卖,大部分交给家人,自己留下几个零用钱花。其他的我都不擅长,我只会拣蝉壳、捉土鳖、捉蝎子、逮龙虾之类危险性很小的活动。那时蝎子、知了、龙虾都是野生的,都不是很值钱。不像现在,这些很大部分都是人工饲养的。年少时,我也认识了很多中草药物,中医把蝉壳洗去泥土、翅、足,浆水煮过,晒干用,主治小儿夜啼等症。
家门前有条河,河边多栽插柳树、意杨,这也为蝉的成长创设了良好环境。夏季,一场雨过后,我们会在腐败的树叶堆里找,或是树根旁挖幼蝉。幼蝉可以油炸、烧烤,一些地方叫它知了猴。几年前,我们一行在外地吃蝉蛹,味道很好,我们认为这些蝉蛹多是人工培育的。因为现在,鱼鳖蟹、龙虾等野生的极少,多是人工进行养殖的。
任何一种天籁,都值得聆听、感念、回想。如今的乡村,已不是先前的模样,现在的农村,变美变靓了,但也消失了很多值得回忆的事物。蝉声、鸟鸣,虽然聒噪,但也带来无穷回忆。家门口的小河消失已有十几年时间了,沟渠塘坝也减少了许多,带来童年美好回忆的树木无从寻找,每次回老家,在感受令人欣喜的变迁的同时,内心有着深深的失落。现在看来,很多东西和事物逐渐减少、消失,有的甚至无法复制,成为永远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