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关于生死的爱情——七十年代的江南古镇,少年的他,与小镇青年小玉以及上海女孩小芙的故事。小玉和小芙为了救摔成植物人的大头,相约去黄山莲花峰上抢劫。小玉被人打死,小芙被抓进了监狱。这是属于赵焰个人的生命记忆和历史记忆,也属于在“阳光灿烂的日子”中经历类似肉体发芽和精神破茧的每一个人。
长篇小说《彼岸》是赵焰文集卷三,安徽省作协2018年度重点原创精品工程项目,他为当代文学画廊奉献了一个炫目奇异的时光秘境——黄山脚下的小城故事,这个故事独特而奇美,是此岸花,也是彼岸花。小说语言空灵,透视人性,富有美感,将美丽的黄山小镇以及她的故事如画卷般呈现在读者面前,令人身临其境,在感受美的同时也领悟到深刻的人生道理:生与死,不过一岸之隔;时光荏苒,来自彼岸的光,依然可以抵达我们的心灵深处,给我们温暖。
《彼岸》有几条主要的叙事线索,故事枝杈旁逸斜出,主干与枝杈在四个层面上穿梭、交织。作品中有不少故事,但是赵焰显然不在乎故事本身,似乎故事仅仅是一个诱饵,或者是一个随性的向导,随时可以戛然而止或另指一条出路。往往一个情节正在推进,下一秒就戛然而止,作者道一声“后来他知道”“以后……”,近乎粗暴地将读者从一种情绪中拽出来,抛入另一个时空之中,不断旋转,一个简单的人体动作被解构成了不同维度的复杂几何界面。
《彼岸》给读者最直观最鲜明的感触还是文字的般若性。文字与文本和结构的关系,好比点与线、线与面的关系。文本其实就是一个放大的语句,文字是小说的细胞,也是小说的器官和小说本身。普鲁斯特、马尔克斯、卡尔维诺、纳博科夫、米兰昆德拉等大家都有着非常鲜明独特的文本格调。如果一个作家对于语言没有一种执着的痴迷和研究,那么,他的文本肯定是平庸的。赵焰对于文字有着高度的自觉——文字是本体也是客体,是主观也是客观,是此岸也是彼岸。他曾说过最大的烦恼就是:文字不像音乐一样掷地有声,有着美妙的声音和节奏;也不似绘画,有着绚丽变形的色彩和画面。其实,文字的局限性,也正是赵焰孜孜不倦执着拓展的新边疆——即是在文字的江湖丛林中长期浸淫、体悟,获得的一种超脱性的通透。
赵焰的笔尖如鹰喙,翱翔于广阔的文化色谱之上,轻松消解了历史与文学、学术与情怀之间的天堑鸿沟——更恰当的说法是让人隐约看见了“文史哲不分家”的中国传统。对于喧哗与躁动、功利与焦虑的“此岸”人来说,泡一杯茶,找一个舒服的姿势,或郑重其事,或随意翻到一页读一读《彼岸》,多半能感受到书页里的菩提树在夏日清晨散发的淡淡的略带苦味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