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新西兰的奥马鲁小镇，已是傍晚时分，街道上空无一人。我们抓紧安顿下来，匆匆用过晚餐，已是晚上八点半，天已全黑了。按照导游老周的要求，大家立刻奔向中巴车，人一落座，车就开向沿海的小企鹅自然保护区。这片保护区海滩离我们住处不远，大约十几分钟的车程。

小企鹅自然保护区，叫做蓝企鹅保护中心，是一大片被木栅栏围起、建有几栋砖瓦平房的海岸砂石区域。进入保护区后，沿着海岸，在岩石坡两边，搭架起两座阶梯状的木制看台，每座看台可容纳几百人。两座看台中间，四五十米的一片海岸坡地，是小企鹅归巢的必经之路；一片淡黄的灯光，映照着这片起伏不平的海岸，供游客观赏。喇叭里间歇地播送着保护区工作人员观测海面的情况，报告小企鹅游近海岸的距离。看台前，一个担任工作人员的志愿者，是个戴着眼镜的中国女留学生，手拿扩音器在介绍、讲解着小企鹅的生活习性和在海里的情况。当然，她也对前来观看的观众提出一些具体要求：“请大家关闭相机闪光灯和手机，不能拍照！”“请保持安静，不能大声喧哗，以免惊扰小企鹅。”“不能阻断小企鹅归巢的路线，不能用手去抚摸或触碰。”

工作人员介绍说，这些小企鹅，也叫蓝眼企鹅，是世界上体型最小的一种企鹅。它们早出晚归，生活很有规律。真难想像，这些小精灵，每天在海里浪里游走的路程竟达六十多公里。我们好奇地打听，怎么知道它们的行踪与数量？怎么知道它们什么时候出现？怎么知道这些小企鹅晚上一定归巢？工作人员解答说，对这片区域归巢的小企鹅，每只身上都放置了遥测跟踪的芯片。归巢的小企鹅，是因为巢中还有它们的小宝宝在嗷嗷待哺呢。

在寒冷的黑夜，潮起潮落，浪花拍击的海边，小企鹅从出水上岸到它们的小巢约有三四十米的距离，摇摇晃晃、颤颤巍巍地爬上岸来，回到它们各自的小巢。这些小巢，有很多是人们为它们特意建造的小小的木盒，这些木盒三三两两错落分布在海岸边的岩石上，被泥土覆盖，露出进出的小门，每个小木盒能容纳几只小企鹅。

寒湿阴冷的海风吹得看台上的游客蜷缩着围成一团，大家抱怨着自己御寒衣物带少了，抵御不住凛冽潮湿的寒冷与海风，但还是不愿离去。至于这些小企鹅为什么到漆黑的夜晚才出水上岸呢？我以为，这是经过多少代进化而形成的动物自我防护，这时候上岸对它们最为安全吧。

晚上九点半左右，播音器里发出声音：小企鹅就要登陆了，请大家保持安静。立刻，看台上的人群变得鸦雀无声。大家一个个伸长脖子，翘首以望，可是黑暗的海面还是那个海面，凛冽的寒风还是那个寒风，哪里见到这些夜归客的身影啊？这时，一个眼尖的游客压低嗓音激动地指着前方海滩说，“在那儿！看到了！”大家的目光立刻向那个方向看过去。果然，乌压压的一片小企鹅悄无声息地从海里一下子冒了出来，瞧，它们已经登陆了！这群小企鹅约有四五十只，它们一上岸，就目标明确毫不停息地摇摇晃晃地向岸上的坡地走来；也就是说，朝我们这边看台的方向，它们三三两两、拉拉杂杂地晃过来了。高低不平的海岸岩石沙土坡地很不好走，碰上高坎，有些小企鹅爬上去又摔倒，它们打个滚，再选择其他路径继续往上前行。它们的小巢就散布在看台四周，这群小企鹅都各自认得回家的路。近了，再近了，小企鹅活灵活现地来到我们眼前，触手可及，大家屏声静息地观看着，生怕惊动这些可爱的小精灵。这些看似黑白相间的小企鹅，实际上羽毛呈灰蓝色，身躯只有一尺来长，也就是说二三十厘米，体重约有一公斤；它们很快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也有几只小企鹅歪歪倒倒地径直走到我们站立的木栅栏前停下来，它们昂着头在观察着我们，观察了一会，看我们不会伤害它；当然，它更抵不住巢中小宝宝的期盼，终于大着胆子，从木栅栏下方的空隙处钻了进来，晃到我们的脚下。一个可爱的外籍小男孩，十分欣喜地看着从脚下颤颤巍巍走过的小企鹅，可以看出，他是多么想用手去触摸这可爱的小动物啊，但他强忍住自己，不敢说话，不敢弯腰，屏住气息，让这只小企鹅从身边安全通过。小企鹅穿过我们的脚下，穿过粗糙砂石的人行通道，又没入黑暗之中。接着，又从海里涌上岸一波小企鹅，也有三四十只。小企鹅安全归巢了，它们正在哺育小宝贝，享受着天伦之乐，尽其繁衍生息的天然义务。至于企鹅喂养宝宝，我得知它们反刍的是其黄白色消化物，即将捕食到的鱼虾半消化后形成黏液，储存在自己嗉囊里，回巢后吐出来喂给小企鹅；小企鹅到长大前都以父母企鹅的嗉囊半消化的食物为生。听工作人员介绍说，当初在没建立这片保护区时，有一次，仅仅一只恶犬，跑到这片海岸就咬死咬伤小企鹅一百多只。她的介绍让我们心痛和唏嘘不已。让人欣慰的是，自1992年这个小企鹅保护中心设立至今，从起初的32对企鹅，至今已增加到约2000对。这片海滩的居民，大家自觉自愿地来担任志愿者，或为企鹅捐款、筑巢。

可以说，你只要看到这些小企鹅，就一定会拨动你心中那根柔软爱怜的弦，打心眼里喜欢上这些巧拙可爱的小家伙。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在今天的世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重要；善待他人、善待他物，不去伤害同类和异类，珍惜、保护这些柔弱可爱、憨态可掬的小生命，也就是珍爱自然、珍爱人类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