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一位老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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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恩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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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恩难忘

 

的母亲是一个大字也不识的典型的农村妇女。父亲老实巴交,在我的记忆中,家中的所有人情往来、茶米油盐、里外应酬、孩子衣食,都是母亲支撑。父亲是一概不问。

三年自然灾害过大荒,我们全家没有一个人饿死,算是奇迹。这,全靠母亲,才能幸免。母亲安排父亲随村里人一起到黄花寨大山里去挖葛根。天还没有亮,母亲起来给父亲准备好开水、南瓜饼做干粮,霜色惨白,四周沉寂,目送父亲和大伙儿上山。一直到暮色沉沉,父亲他们才有气无力地挑着葛根回家。顾不上休息,母亲连夜将葛根切碎、捣烂、过滤、沉淀。第二天早上,我们就能吃上白白的葛粉粥。然后,母亲带领我们兄妹,随着村里的妇女,到附近粮站的河湾,从粮站加工厂倒掉的稻壳废堆里,用筛子筛,用手扒,筛出星星点点的碎米粒,筛出相对细点的米糠,拿回家做糠馍馍。秋天,母亲在田里种上很多的白菜。说来奇怪,那一年的白菜长得特别好,将近一亩的白菜,远远望去,就像绿色的毡子。母亲把白菜掺和着米糠,做出的馍馍就不会难咽。由于母亲会做针线,就种了很多做麻线的苎麻。在饿急的情况下,这苎麻根烧了以后,味道就像今天街上的烤红薯,又面又香。

可想而知,母亲为了我们度命,让我们平安地活下来,在当时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啊!

为了我们读书,母亲忍辱负重,含辛茹苦。记得有一次学校老师来我家家访,告诉母亲,我的成绩优秀,要好好培养之类的话。母亲很高兴,脸上露出少有的笑容。晚上,留老师在家吃饭。母亲在灶台上炒菜,突然,从屋顶上掉下一只很长很长的蜈蚣,正好落在母亲的手背上,把母亲的手咬了,一会儿,手肿起来,像面包。我们慌了,母亲生怕坐在堂屋的老师知道会走掉,忍着剧痛,坚持把菜烧好,服侍老师吃完饭,才去买药。

那时,初中上高中不是靠成绩,而是凭出身好坏。我家就因为父亲曾当过伪甲丁,母亲进过斗私批修学习班,而没有被推荐上高中。眼看开学了,别人的孩子上学了,我却在家。母亲急了,四处托人,走后门。但都没有人帮忙。最后,母亲找到了学校老师,老师很是同情,写了一封信,让母亲交给高中的校长。母亲让我带着这最后的一线希望,带着老师的联名推荐信,冒着大雨,摸到吴店高中。但是,校长害怕犯错误,也不敢收我。最后,我就趴在教室窗子外面听课,同学们打饭给我吃。坚持了一个星期,班主任被感动了,没有办法,就让我进了教室。校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上了高中。

2001年4月9日,我在县城开会。接到二弟电话,说母亲病重,快不行了。等我连夜赶到家中时,母亲已经落气。母亲走了,走得那么急,那么快,那么突然。“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拿什么去感恩啊!

□ 方观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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