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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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米面

□ 肥西 查鸿林
 

侄儿从乡下来,买了许多手工制作的米面,色泽光亮清透,厚薄宽窄匀称,做工讲究,唤起了儿时大家庭做米面的生活记忆。

米面就是米做成的面,家乡人称之为扬米面,不知道是扬长避短的扬,还是漂洋过海的洋,也没法考证,但我认为不会是舶来品,它是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乡愁。

家乡人把做米面叫做摊米面,是有道理的。摊米面一般是选择一年农活中最闲的季节,也就是即将过年的时候,一来有些闲功夫,二来可以当年货。米面所用的米要经过水浸泡几天,米发酥发软,拿在手里捏一下即有粉状,再用清水洗净,用石磨加水碾碎。碾碎的米成糊状,就成为摊米面的食材了。放置铁皮锅里摊开蒸熟,就是诱人的米面。

摊米面是儿时最高兴的一件事。儿时最盼望的就是过年,有新衣穿,有许多平日里无法满足的好吃食物,还能见到许多不常走动的亲戚家的小朋友,摊米面就是迎新年的前奏曲。摊米面的工具大多很简易,找砸白铁皮的师傅,用白铁皮做几个30公分宽、40公分长的蒸锅,四周凸起大约一公分的高度,也可以向邻居们借用。摊米面的那天,全家老少齐上阵,热火朝天,热气腾腾,一派繁忙景象。

摊米面大多分两步走,第一步是磨米,也是体力和技巧交融的活,要把米碾成糊状;第二步是蒸煮。母亲把碾碎的米装在水桶里,拎到灶台边,旁边支上一个大簸箕,把大铁锅里装半锅水,吩咐外婆烧火,火苗或明或暗地跳跃,映照出外婆瘦削和布满沟壑的脸,一会儿功夫,锅里热气升腾,水在大铁锅里急速翻滚。母亲双手托起蒸锅,父亲用铁勺舀一勺米糊放到蒸锅里,母亲把蒸锅上下晃动,让米糊均匀地流向四周,才把蒸锅放到大铁锅里,一层蒸锅,一层锅叉地码三四层,再在铁锅边码上几圈用稻草扎的锅圈,盖上锅盖,大火再烧起来。大约十来分钟,火停下来,热气稍微散去,母亲揭开锅盖,把蒸锅一个个取出来,倒向簸箕里,一张张米面皮出锅了。我们看着香喷喷的面皮,早已垂涎欲滴,母亲满头大汗地说:“吃吧,解解馋。”我们拿来饭碗,把面皮剪碎,连同红糖放在碗里搅拌,有滋有味地吃起来,觉得是最幸福的时刻。

摊米面的最后程序是切和晒。面皮出锅后,父亲屋里屋外来回穿梭,一张张地送到门口拴好的绳子上晾晒,说是晾晒,实际上就是让风把面皮吹硬朗,然后,外公带着我们用刀或者剪刀,把面皮卷起来切成条状,这是一个细活,切出来的米面大小宽窄均匀与否,卷成的形状以及考究的程度都体现在这里,完成后即可放入大簸箕里晒干,就是我们所说的成品扬米面了。

米面因为做工精细、复杂,物以稀为贵,所以显得比较紧俏,加之用荤汤配料,味道独特,营养滋补,易于消化,颇受欢迎,尤其适合老人、孩子、病人食用,在乡下,妇女坐月子期间,首选的就是扬米面。扬米面能够成为珍品,名副其实。

我们家那时每年都要摊很多的米面,我们甚是欢喜,可时不多日,母亲便大一包小一包地把米面包扎起来,送给在省城的亲戚、朋友、同事,我们很不乐意。母亲把我们拉到一边,用家乡的俗语告诉我们:“这些东西啊,很麻烦,城里人不会做;再说嘛,你们也都吃了好几次了,家里吃填洋沟,外人吃传扬州。”意思就是,好东西要大家分享,外面人享受了说你好才好。母亲这种朴素的“替人着想”情怀,深深地感化着我们,秉承至今,受益匪浅。

时过境迁,虽然我们已走出小镇,可米面情怀犹在,尤其摊米面的辛苦,更是成为激励我们追求美好生活的动力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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