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深秋,我所在的部队奉命开赴皖东南京军区训练基地开展全训,我也随团机关一起来到了驻训点的张家湾。
这一训练基地,地处皖东腹地,方圆近百余公里的丘陵,四处荒无人烟,春天时满山遍野的山花争艳,杂草丛生;夏日骄阳似火,烤得大地滚烫滚烫;秋季来临时,一片金黄色的山野,格外秀美;严冬季节北风呼啸,白雪飞天,滴水成冰。这儿不仅四季分明,而且野兽特别的多,有狼、野猪、穿山甲、狐狸、刺猬……也有野兔和蛇,每次我下连队采访时,总是随身携带一根棒子,一边走,一边用棒子在草丛里划来划去,生怕一不小心一脚踏到蛇,或躲藏在草丛中的其他动物。
驻训生活是十分艰苦的。团部驻在山沟沟里,团部食堂每周只出去买两次菜,买菜得跑到三十多公里外的张八岭镇上的一个菜市场。春秋冬三个季节,还能吃上点新鲜鱼、鸡和猪肉之类的,可是一到夏天,早晨去买菜到中午才能回来,买的鱼呀、肉呀全变臭了。有时为了改善一下伙食,我们也会去捉些蛇、野兔、刺猬……好好美餐一顿。那时,以团部为中心,部队与团部都相差二三十公里,要下部队采访,全靠两条腿走路。一般下部队采访,都得两三天才能回来。
这年严冬的一天,我到三营小白庄去采访,突然下起了大雪,我怕雪一下大,山路一旦被大雪覆盖,就一连几天回不了团部了。于是,我连忙合上采访本,跑到营部食堂拿了几个馍头,往口袋一装,就穿上棉大衣,戴上棉帽子,急匆匆地往回赶,还没走出一二里路,山路已转眼间被暴雪覆盖得严严实实,眼前如昼,分不清哪儿是路,哪儿是坡,哪儿有坑,我手持棒子一点点地往前趟着,小心翼翼地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慢慢移动着步伐,一不小心,就摔倒在雪地。饿了,我就一边啃着冰冷而坚硬的馒头,一边从地上抓上一把雪往嘴里塞;冷了,就用棉帽、棉大衣把身上裹得严严实实……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我完全凭着感觉,凭着毅力往前走,有时还得连滚带爬往前走,走着走着……突然,发现身后七八米的地方,有一个动物一直紧随着。我走快,它也跟着走快;我走慢,它也慢;我停下,它也停下……开始时,我还以为是一只野狗,并没当作一回事,我还一边走,一边吹着口哨。可没走几步,忽然从身后传来一阵粗粗的呼吸声,这呼吸声一传到耳边,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慢慢转过身来,定神一看,跟在身后的果然不是条野狗,而是一匹狼。顿时,我吓出了一身冷汗,赶紧停住脚步,转身对着它。这时,就见那匹狼两眼发出蓝蓝的光亮,张着大嘴,舌头还不时地忽忽往外一伸一伸的,特别令人毛骨悚然。我十分警觉地把手中的棒子握得紧紧的,以防它乘我不备,突然发起袭击,我和狼就这样紧张对峙着,对峙着……
猛然间,我想起狼是怕火的。于是,赶紧掏出火柴和口袋里的笔记本,想点燃笔记本,可火柴在寒风和飞雪中怎么也划不着。狼也许是见到火星,也许是通了人性,也许是见我一身正气,也许是邪不压正,也许是独狼胆怯……过了好大一会儿,狼却调头走了。
狼是走了,我却被刚才的那一幕,吓得双腿有些发抖了,胆量瞬间也变小了。我一边走,一边唱着歌,自己给自己壮着胆。直到凌晨2点多钟,才回到宿舍。
这事虽过去几十年了,但我至今难以忘怀,记忆犹新。我时常是这样想的:大凡做人做事得要有狼的那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敏锐嗅觉,要有狼的那种善于捕捉机遇的品格,更要有狼的那种执著进取和不屈不挠、不轻言失败的狼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