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合肥 季如成
世纪六十年代初我在上海读书时,安徽籍的学友自豪地向我炫耀说,合肥有个“四牌楼”,非常漂亮,是全市最热闹的地方……听其绘声绘色的介绍,我对这个并未谋面的“四牌楼”充满新奇,以至难以释怀。真是机缘巧合,大学毕业后,我的工作单位就在“四牌楼”附近,终于有缘见到了魂牵梦萦的“四牌楼”。可是怎么也没想到,矗立眼前的合肥百货大楼等4幢楼房,各自独立、自成一体,哪是什么“四牌楼”啊?称之为“四座大楼”或“四大楼”岂不更确切吗?
纳闷之余,我查阅资料,方知此“四牌楼”并非彼“四牌楼”,乃是张冠李戴、以讹传讹!其实,最早建于明代的“四牌楼”,位于百货大楼以东百米开外的地方,是一座专门祀奉“奎星”的两层木楼。此后的600多年间,“四牌楼”屡建屡毁。1928年,合肥各界人士为纪念坚守合肥两个多月、拒直鲁联军十万之敌于城外而阵亡的马祥斌、王金韬两位将军,自愿集资在原址重建了“四牌楼”,并在二层专设立了“马王二公祠”。1938年5月14日,侵华日军的飞机对合肥狂轰烂炸,“四牌楼”不幸夷为平地。从此,“四牌楼”就再没复建。1956年后,长江路与徽州路交口的四角,相继新建了4幢苏式大楼,“四牌楼”之名遂被挪用并延续至今。知悉“四牌楼”的历史,我不禁为它饱经风霜、历尽磨难而扼腕兴叹,更为它蕴含厚重、别具特色而骄傲!它在80年前虽已名存实亡,但仍是古城合肥独树一帜的历史文化记忆,始终是市民心中有温度的“合肥记忆”。
它记忆了历史。在3000余年的历史长河中,合肥曾有不少历史遗存。虽说有的盛极一时,却终究湮没无闻。唯独“四牌楼”始终口碑相传,一提起它便打开了合肥人的记忆闸门,立即激起怀旧情怀。它记忆了文化。最初的“四牌楼”亦名“奎星楼”,供奉“奎星”的神像,祈祷和保佑合肥的文脉延续、文风昌盛、文运高扬。当年,孩童们只要到了“四牌楼”,都会去烧香叩拜,祈祷科举考试得功名。它记忆了城市。古往今来,“四牌楼”一带始终是合肥老城区的中心。1956年初,市里将当年的“四牌楼”所在地,正式确定为“城市中心点”。今天,老“四牌楼”一带依然是市民心目中的市中心。它记忆了建筑。解放前的合肥,城内多为低矮的土墙草顶平房,两三层的楼房则是凤毛麟角,仅有“四牌楼”鹤立鸡群。在被日寇炸毁之前,共有4层的“四牌楼”堪称古城内最高、最宏伟的建筑物。它记忆了战争。合肥历史上屡遭外患,民众的生命财产多受损失。民国年间,马祥斌和王金韬二将军,为使合肥免受军阀和白俄骑兵的蹂躏而英勇献身。他俩的英名,深深地镌刻在“四牌楼”的骨子里。它记忆了国耻。若不是日本侵略者的疯狂轰炸,用钢筋水泥建造的“四牌楼”,不可能过早地从古城消失殆尽。日寇的暴行,既使“四牌楼”惨遭劫难,也在世世代代的合肥人心中留下难以抚平的伤痛。
古老的“四牌楼”啊,你犹如一本珍贵无比的历史教课书,你是记录合肥城市历史文化脉络的重要载体,你更是沟通城市与市民情感的精神桥梁!你在全中国绝无仅有,具有不可比拟的独特性和丰富性,非常值得珍惜、值得善待!
如今,打造“大湖名城”的合肥,启动了老城区复兴工程,并传来复建古城门的信息,真令人欣慰。然而与古城门相比,眼下更急需复建的,也许就应当是80年前被日军炸毁的“四牌楼”,它才是老城复兴中最值得、最有意义先走的一步!假如这个充满历史文化内涵的载体能够重新回到合肥、回到百姓生活中,必将为长江中路恢复充满生机的历史文化风情,并在老城区平添一处风韵独具的旅游景点、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和文化休闲场所,打出合肥市乃至安徽省的“名片”,岂不是一举数得、功莫大耶?
我曾多次想像复建的“四牌楼”的模样,它没有远离旧址,就在解放电影院和对面的那幢旧楼一线;它就是1928年重建的“四牌楼”(见附图)的复原,一座用钢筋混凝土建造的4层亭阁式建筑;它的周围环绕草坪花木,整体形成一个相对独立的景区。楼内的地下一层,设“四牌楼(包括原前大街和长江路)历史陈列馆”,用图片和实物等讲述它们的前世今生;地上一层的城堡,四面城门洞开,室内正中是记载复建始末的石碑、四壁镶嵌历代名人吟诵合肥的诗词碑刻;地上二层的四周平台,可观光或开展小型文化活动,室内设立茶座等旅游服务项目;地上三层继续作为“马王二公祠”,纪念护城英雄马祥斌、王金韬将军;地上四层仍祀奉“奎星”,四周屋檐下悬挂“奎星楼”匾额……
魂牵梦萦的四牌楼!你是合肥人世代相依的精神家园,你是合肥市不可或缺的城市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