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无意中翻到表姐更新的一条朋友圈:“……我坐在湖边,看着人来人往,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心情,我就静静地坐着,静静地看着,想到从前,从前永不回来了……”看罢,我久久无语,心情灰暗,异样难受。表姐此时此刻应该更痛苦吧!
表姐夫离开我们整整十年了,“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表姐是个坚韧的女子,印象中,没有见过她悲悲戚戚的样子,也没有如祥林嫂那般频繁絮叨生活的艰辛,但我依然能深切地体会到她内心的孤苦与悲凉!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生离死别,这生与死的距离,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也是最悲痛的离殇!
表姐和表姐夫是上个世纪80年代初的大学生,且都来自于农村。贫困的经历赐予了他们吃苦耐劳,顽强上进的品质。坚信读书才能改变命运的他俩,凭着自己的顽强拼搏,考上了安徽师范大学,双双跳出龙门,成了左邻右舍羡慕的对象。毕业后又一起分配到县城三中。年幼的我对他们的学识,一脸的崇拜。学校分给他们一间平房,虽简陋,却被他们装饰得很温馨。就在这间爱的小屋里,两个毫无背景的大学生白手起家,开启人生新的篇章!一个学中文,一个学外语,天作之合,最佳搭档。妈妈曾笑着打趣说:“以后你们孩子的教育不用愁了……”
由于县城的亲戚少,他俩经常来我家串门,年幼的我喜欢在他们身边转来转去,有时会请教一些学习上的疑难问题。另外在姐夫的推荐下,我读了不少名著,受益匪浅。当然,他们对我这个小妹也关怀备至,呵护有加。高考前一直为我打气、鼓劲……不是手足,胜似手足!
虽然在县城过上了相对安稳幸福的生活,可他们并没有“独善其身”、“自扫门前雪”,毅然承担起长兄长姐的责任,把一双弟妹全部接到身边读书,希望他们也有一个美好的前程,另外也好给年迈的父母减轻负担。微薄的收入要负担一家五口人的日常生活、学习开支,日子自然是捉襟见肘。可就在最艰难、最困顿的时期,他们选择咬牙坚持,乐观向上。付出必有回报,最终弟弟被培养成一名教师,妹妹则成为一名乡镇公务员。
表姐夫藏书众多,博览群书,文字功底深厚,再加上为人忠厚热忱,踏实肯干,才华出众,颇得领导青睐,先后被选调入县教育局、人事局,任党组书记、副局长……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我的婚礼上,一贯关心小妹的他作为女方亲友代表发言,言至简,情至深,真挚的祝福,至今让我心存感恩。尤其是他用我和某人的名字精心设计了一副对联,构思巧妙独到,更是博得了全场的一致喝彩!
唯一的儿子继承了他们勤奋睿智的优点,一路过关斩将,顺利考入高校,且在学校因品学兼优被推荐为选调生……生活似乎正按苦尽甘来的模式徐徐展开……
然而,明天和意外,你永远不知道哪一个会先来。2008年8月16日的夜晚,天气异常闷热,表姐夫虽连续几天头痛、身体不适,一贯敬业的他照例没有去就医,加班到深夜,回家后吃点感冒药就躺下了,谁知这一别,海角天涯,这一别,后会无期! 连夜送去医院后,8月19日这天, 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正处于事业的巅峰期,风华正茂的他就这样悄悄地去了,走得太突然,太意外,将生命的终止符永远定格在45岁……
表姐夫走后,渐渐地,表姐不再哭泣了,估计泪已尽! 只是笑起来比哭还要令人心碎!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她单枪匹马,风里来,雨里去,独自一人收拾残局,撑起家庭的重担,卖房、送儿去美国罗切斯特大学金融专业深造、在上海就业、购房……表姐年轻时身材高挑,浓眉大眼,棱角分明,酷似一电影明星,如今在生活的重压下,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沧桑,每一道皱纹都默默诉说着十年的艰辛与不易……刚强、坚韧如斯,比莫泊桑笔下的玛蒂尔德有过之而无不及,令我们唯有佩服,致敬!
表姐夫,请你在远方安心吧,你匆匆地去了,没来得及同家人告别,这样也好,因为我们永远不告别……但愿所有的失去,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
谨以此文献给孑然远行十年的表姐夫,你在比远方更远的地方是否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