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看完《小偷家族》,给我最真切的感受恐怕就是怅然若失。在长达120分钟的故事里,导演是枝裕和用近乎松散的方式讲述了在一个看似平常家庭里的一点一滴。就故事情节而言,平常到让很多观众看到中间就因为没有明显的冲突和炫酷的视觉冲击而分散注意力,但影片所彰显的风格正是枝裕和多部电影的统一特色。关注于日本的家庭,又不仅仅于家庭,而是通过这一个小家庭来影射社会中的种种问题,有的甚至挑战了大众的传统认知,从而促使观众尝试着进行思考。
尽管柴田治和儿子祥太常常去便利店和超市偷取食物和日用品,但是父子之间的配合和默契,甚至在偷盗之前还会有一套有意思的手势,结合他们的生活状况,导演着重强调了柴田治和祥太之间的情感,弱化偷盗这种行为。此外,在父子交流中,柴田治曾对祥太说:“你能叫我一声‘爸爸’么?”随即得到的却是沉默,敏感的观众从这里也许就能隐约感受到二者间的距离感和对二者关系的迷惑。一家人虽然每天都生活在一起,但是一有人来,家里人都要躲出去,奶奶初枝也会说就她一个人生活,观众在不了解日本文化和社会背景之前,也许还不能理解故事中所发生的这种现象。
导演通过电影提出了一个问题:“爱是否可以超越血缘,成为人与人之间更强更稳固的连结?” 柴田治和祥太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了被关在阳台上穿着单衣冻得瑟瑟发抖的女孩友里,不忍之下将其带回家,发现友里身上多处瘀伤,友里隐瞒实情只说自己是摔伤,事实上是被父亲殴打所致,而母亲也不关心友里的成长,认为关心就是给她买裙子买东西,而并非是陪伴。在这种情况下,信代决定收留友里。友里从一开始害怕到融入这个家庭,她逐渐拥有了她这个年龄下应有的爱和开心,一家人在屋檐下抬头看着没有烟花的天空也能够十分温暖和开心,这种来源于家庭的温暖和尊重让她感受到了真正的爱和保护,信代为了她可以放弃难得的工作机会,而祥太从讨厌到接受直到为了她落网被抓。令人深思的是当友里最后回到了那个社会认为“温暖”的家时,面对的依然是无人陪伴,穿着单衣趴在阳台上望着远方默默唱着柴田治教给她的歌谣。
事实上,我们无法选择家庭,只能被动地承受,无论有爱还是冰冷,我们只能选择默默接受,因为血缘。而小偷家族里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却有着足够的情感温暖和羁绊,对于友里的家庭而言,也许友里的存在是错误的,所以没有人在乎,但是对于小偷家族而言,友里却是美好和幸运的,应该自由奔跑的,而不是禁锢在阴暗的房间或是冰冷的阳台上。
为什么如此温暖的人们还需要去偷窃?是什么让他们成为这样的?又为什么还要教孩子们这么做?在影片中,警官曾问柴田治:“为什么要让孩子们也做小偷?”他喃喃答道:“因为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教给他们的了。” 导演意图将这一问题的答案指向社会,控告社会对于这样一些人的帮助太少。
在是枝裕和的镜头中,美食也往往成为联结家人情感戏份的特有符号。小偷家族,他们究竟偷了什么?偷的是零食和日用品?还是每个家庭成员的心?重新审视影片所讲述的这个故事,一边暖心、一边愤怒、一边也无奈。爱能否跨越血缘成为人与人联结的体现,这个答案导演没有给出,每个人的答案也可能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