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一条人工河是为了排除城区的洪水之灾,建一处人工景区则是为了城市里的居民有一个休闲好去处。其实说起来这两件事都是有些风险的,尽管有句话叫做人定胜天,但是否真的可以,持疑问者越来越多。但在宿州,不但都做了,而且还是势在必成,上心用力。
先看挖河。实际上宿州本来是有一条汴河的,历史很久,名声很大,而且也是一条人工河,主持开挖它的是著名的隋炀帝。605年距今,1400多年了。
漫长的时间里,古漕运汴河渐渐淤塞,自然的原因,人为的因素,河面不再宽阔,流水不再通畅。但高处和上游的来水、年复一年洪水都需要一个出路,没有通畅的渠道,它们变得横冲直撞,蛮横无理。
遭殃的是这块大地,是那些祖祖辈辈居住于此的老百姓。
于是,就有了再挖一条人工河的动议。怎样挖?在哪里挖?多大规模?不用说这些都是争论的焦点。但是最后还是决定一劳永逸,挖一条新汴河。
开工的时间真不是很妙。1966年,一个动荡时期开始的时候。几十万民工,在三冬四春的时间里,挖出了一条集排水、泄洪、灌溉、抗旱于一体的新汴河。
这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事情,我们不知道一千多年前开挖汴河的时候是怎样的一种情形,但我们通过一些史料可以了解到,宿州及其豫苏皖三省11市县的数十万的民工们经历了怎样的艰辛,锹刨手推成就的壮举背后,有汗水,有鲜血,还有生命。当我想到这些,心中就会有一种悲怆的感觉:鲜活的生命,恶劣的环境,为了活下去,为了子孙不再遭罪,他们只能选择咬紧牙关。
当我走近新汴河,看到曾经在这片土地上那些仁人志士、风流人物的塑像的时候,我在想,应该还有一座当年挖河民工的群雕,旁边还应该有一块碑,记述半个多世纪前的那么一个群体的付出和牺牲。
当然,挖一条新河的目的是根治水患、造福百姓,新汴河发挥出它应有的作用,已经达到了当初的预想。但是宿州人又有了新想法,他们要让这条常年流淌着客水的河成为他们的美丽的风景区,他们要造景,建一个让人流连忘返的好去处。
这同样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资金之外,还要有规划和创意,于是有了历史人文因素的介入,有了许多雕塑和景观的设置。自然是要有花有树的,于是有了大批横平竖直的苗木,大片绚烂多姿的花卉。辅之于较为完备的配套设施,一个大型人工园林规模初具。
但我总是感觉有些不满足,用一种几近挑剔的目光对它左看右看:树木完全没必要那么整齐单一,多树种混在一起,高低错落,色彩混搭,没准更多一些韵味;花草也不必局限于那几个品种,四时花卉杂居在一块,各展风姿,争奇斗艳,没准平添许多意味。还有那些雕塑,可以在底座下面或背面加上二维码,手机一扫,便可听到相关的介绍,如果是诗人作家,则可以欣赏到他们的诗歌或作品选段。尤其是当我站在泗州戏人物脸谱雕塑跟前时,这样的想法便愈发地强烈起来,我想听一听声名远播的拉魂腔,想听想看“李宝琴的浪、霍桂霞的唱、李宝凤的棒、周凤云的像、王宝莲的样”,想让我看过的《打棉花》《李十娘》《杨八姐》里的文字变成一个个生动的扮相和身段,一曲曲欢快爽朗的泗州戏。
当我有些唐突地把自己零零星星的想法说出来的时候,一位负责人对我说,这些他们基本上都考虑到了,有些已经在实施过程中。我松了口气,如此,我对新汴河有了更多期待,下次再来,应该是又一番景象。
此次新汴河之旅,斑斓的夜色中,有微风吹过的荷塘,放松惬意的游人,都给我留下了比较深的印象,那么下回又会有哪些呢?大自然里的人工之作终当交给自然来打理,春去秋来,风霜雨雪,会让它们渐渐脱去一些人为的因素,变得自然温润。如同一个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去了乳香和稚嫩,日渐成熟沉稳。又比如文字,从刻意做作到从容大气,需要时间,更需要用心,简简单单,自自然然,不想着什么形式和奇巧,就好了。为此,我已经开始在想象,因为蜕变中的新汴河景区,给了我一个很广阔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