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雷
惊蛰节刚过,老父亲给了我四颗饱满的南瓜籽,告诉我,必须找块土地种一窝南瓜,以便在脑力劳动之余,领略一下体力劳动的情趣。
我家住楼房,小区里除了当年开出的停车场和操场,着实再也找不到平地,只好将南瓜籽种在小区后的山坡上。一场透雨过后,竟有三颗南瓜籽发芽出土,那体态竟像平伸着双臂的体操运动员,稳健而壮实。可还有一颗呢?不知为什么,竟再也没能钻出土来。
草长莺飞时节,三颗南瓜秧已长得藤长叶茂。尺许的藤蔓儿蛰伏地面,硕大的瓜叶尤似撑开的小伞,在阳光里投下一片片绿荫。叶面上,脉络分明,茸毛丛生。竖立的叶茎,在阳光的斜照下,晶莹透亮,亭亭玉立。好一幅生机勃发、绿意盎然的春之图。肃然观之,给人一种强烈的美感。
没多久,我回老家呆了一段时间。回来后再看南瓜秧,我惊呆了。它不但没长大,连曾经茂盛的样子也没有了。黄黄的瓜叶,无精打彩地耷拉着,仿佛开水烫过一般;细细的藤蔓,瘦骨嶙峋,老态龙钟,毫无生机。我深深地叹息,叹息这被扼杀的生命。
秋风过后,地上满是败叶。吃过晚饭,我独自踏着落叶在小径上漫步。抬头间,发现那棵霸道的阔叶树竟有瓜叶般大小的绿叶,走近发现竟是小伞样的南瓜叶。原来,三棵南瓜秧只有两棵死了,还有一棵竟坚强地活了下来,并攀着树干爬到树顶,夺得了阳光雨露,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居然还结了一个大南瓜。大南瓜像一盏大灯笼,高高地挂在树梢上,仿佛在骄傲地宣告:我没有白白地占有脚下的土地,没有辜负播种者的希望,我收获了。
我叫来老父亲,他远远地望着树梢上的南瓜问我:“就一棵?”“是的。您给的四颗南瓜籽,一颗没生,两棵死了。”我答。
“哦……”老父亲扶扶老花镜,弯腰搜寻着。直起腰时他说:“同在一个土窝里,为什么有的籽不生,有的生了又死了呢?”他像问我,又像自言自语。
我答不上来,嗫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