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在读初中那会,我看到隔壁的同伴骑着自行车驮着木头箱卖冰棍,心中羡慕得很。那时,我刚学会骑自行车,因为个子不高的缘故,屁股还挨不到坐垫上,只能把脚伸进三角架里,侧身而骑。可能是学会没有多久,骑自行车的瘾非常大。我想卖冰棍既有自行车可以骑,又能挣钱。于是,缠着母亲也要去卖冰棍。母亲起初不答应,我哭闹几回,母亲终拗不过我的执着,找来了一只木箱,缝制了垫盖棉胎,我还用毛笔煞有其事地在木头箱子上写了“冰棍”二字,然后,用旧轮胎带把箱子绑在自行车的后架上,飞也似的骑到五里远的小镇上批发冰棍。
批发好冰棍,就骑着自行车走村串户一路叫卖:“冰棍,卖冰棍啰——”那时,冰棍的种类也不多,最常见的是白糖冰棍了,其次是绿豆,最好的便是奶油的。乡下销得最多的便是普通的白糖冰棍,五分钱一根。至于奶油冰棍,一般人家是不舍得购买的。刚开始,由于缺乏经验,一天劳累下来,冰棍没有及时卖出融化了,结果是折了本钱,我在母亲面前没敢作声,悄悄向同伴讨教经验。同伴“嘿嘿”一乐,向我传授经验道:要在小孩多的地方大声叫卖,小孩看到了会缠着大人要的,大人是不舍得吃的;另外,到田间地头叫卖,东家一般请别人割稻莳秧,看见有卖冰棍的,自然不能小气的,一买就是好几根呢!还有,卖到最后,部分雪糕开始融化了,要尽快廉价处理掉,所谓赚头不赚尾。听了同伴的一番经验之谈,我茅塞顿开,若有所悟,想不到这里头还有这么多的生意经。第二天再批来冰棍,我依计而行,果然销得好快,一天两趟下来,居然能挣到了两三元钱,我乐得不行,第一次尝到了挣钱的艰辛和乐趣。
当然也有血本无归的时候。有时,刚批来满满一箱冰棍,刚卖上几支,就刮起了大风,一阵紧似一阵。夏季的天是小孩的脸,说变就变,一时间天空乌云密布,不多时下起了瓢泼大雨。刚刚还是酷热高温,一阵雨过后顿时凉爽多了。朴实节俭的农村人绝不会在这样的天气买冰棍吃的,我只能拿回家来与家人分享。
尽管头顶烈日、脚踏热浪的艰辛,也抵不过急急忙忙、火烧火燎的赶场叫卖。那一次,我在热浪滚滚的路上赶,结果,骑在自行车上,心口一阵犯堵,眼前一黑便倒在了路旁。良久,我听到母亲遥远而又急切的呼唤,我全身软软的努力想睁开双眼,却是那么艰难,那么无力。听说还是堂哥机智,抓了一把箱子里的冰棍朝我的额头上敷。我一激灵,竟微微睁开了眼睛。
“一毛钱三根!”我醒来头一句话这样喊道,引得大家哭笑不得。“不打紧呦,奶奶全要了。”奶奶在旁边拿住我的手不停地说。母亲更是把我揽在怀里,“心肝崽呀”不停地摇晃着喃喃而语。
远在外地工作的父亲得知此事,狠狠地数落了母亲一顿,对我虽轻描淡写地批评一顿,但多有赞赏之意。尽管如此,母亲还是把那写有“冰棍”的木头箱子藏上了阁楼。“卖冰棍啰——”那悠长而充满童稚的叫卖声依然时常在我的脑海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