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为家事,书为记录,是为家书。
《傅雷家书》是上初中后,父亲给买的一本书。
原先,只以为,那是很普通的一本书。于是,细细翻来,才发觉不是那么回事。
很多人也同样知道,《傅雷家书》是著名的文学艺术翻译家傅雷及夫人1954-1966年间写给孩子傅聪、傅敏的家信摘编,是充满着父爱的教子名篇。
我看到这些书信中,没有疾言厉色的训斥,也没有居高临下的口气,更没有顽固不化的面孔,有的只是一位慈祥可爱的长辈在和孩子们作亲切的交谈,谈对国家大事和人生的看法,对未来人生的规划。
名人的家书里,一言一行,言传身教娓娓道来;一点一滴,情系家国丝丝入扣。他们用自己的立身、处世、为学,来教会后代们自信、勇敢、智慧。
由此,得知父亲的心意。
他想对我说的每一句肺腑之言,都由此本书表达了。
家书的作用,远不只此。
从影响中国千余年的《颜氏家训》、《朱氏家训》,到后来的《曾国藩家书》、《左宗棠书》,再到解放前鲁迅许广平的《两地书》、《闻一多家书》,解放后的《傅雷家书》、《从文家书》等等,名人家书,可谓渊源流长,由来久矣。古人云:“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真是再生动不过了。
读曾国藩的家书,你会惊奇地发现,这位权倾一时、大红大紫的钦差大臣,竟会发出“居官不过偶然之事,居家乃是长久之计”的感慨。读鲁迅给许广平的信,你会发现先生柔情、可亲的一面……
家书,无疑是历史发展的一个最佳缩影。
那么,今天所列安徽的名人家书里,你会读到什么?
陈独秀细致安排家人安全转移
陈独秀给儿子陈松年的两封信,是迄今仅见的他的两封家书。陈独秀一生走南闯北,家的观念不强,也不大给家人写信,不像“书信作家”胡适那么善作家书。陈松年是陈独秀第三个儿子。他上有两个哥哥:延年、乔年;下有同父异母的弟弟鹤年。
陈松年生于1910年,比两个哥哥小得多。他出生之际,父亲就与他的姨妈高君曼私奔了, 1913年反袁失败后再也没回过安庆。
陈松年从小没见过父亲,第一次见到父亲是1933年暑假的事。此时他已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了。陈独秀1932年10月15日在上海被捕,旋解押南京。次年暑假松年带着安庆蔬菜去探监,两个熟悉的陌生人默然对视,第一次见到父亲,陈松年不免悲欣交集而潸然泪下。据说陈独秀为此甚为不快,瞪着两眼,呵斥儿子:“没出息,流什么泪!”他见不得人流泪,尤其是儿子。父亲说话两眼发光的表情令儿子震惊,以致终生难忘。
陈独秀入川时,安庆老家也有沦陷于日寇之手的危险,于是陈松年携家眷及祖母(陈独秀之嗣母)奔父亲而去,陈独秀的大姐一家也不期而至。不管陈独秀处境多么艰难,在这患难之际他仍是这个大家庭的顶梁柱。现存陈独秀致陈松年的两封信,就是入川之际叮嘱松年如何将这个大家庭团队安全地带到江津。
在那国难当头的乱世,由陈松年带着一大家子从宜昌赶往重庆,稍有闪失就会出岔子。所以陈独秀给儿子的信中,对每一个环节都作了极细微的安排,对每个细节都有极周到与坚定的叮嘱,信中反复出现“务必”、“重要”、“千万”的字样,不仅多处使用惊叹号,还再三缀以重点号。这在陈独秀通信中是绝无仅有的,可见当时陈独秀的心情是何等焦急,这个闯荡四方的男人第一次感受到对家、对儿子,尤其是对嗣母的责任,他要动员一切智慧与力量将这个逃难队伍安全转移到抗战的大方后——重庆。
朱熹叮嘱母亲饮食养生
众所周知,徽州府人朱熹是孔子、孟子以来最杰出的弘扬儒学的大师。他治学繁忙,行踪飘寄,但从未忽略他的母亲,他奉母至孝,远近闻名。
朱熹14岁的时候,他的父亲朱松病重不治,在建安水南环溪精舍病逝,英年47岁。弥留之际,他托孤朱熹义父刘子羽,到崇安五夫里生活。到五夫里定居的朱熹母子生活过得虽不算富裕,但安宁、恬静。
年幼的朱熹牢记严父遗训,发愤苦读,从不懈怠。一有空暇时间就帮助母亲施肥种菜,减轻母亲的负担。朱熹长大出仕之后不忘慈母的教诲和抚养之恩,不忘母子相依为命的日子。朱老夫人在朱熹的尽孝下寿逾70,含笑辞世。
在朱熹71年的生涯中,有50余年是在奉母治学中度过的。他曾在给母亲的家书中写道:“慈母年高……当少食勤餐,果蔬时伴,桂花、栗饼佐之。延庚续寿,儿之祈焉……”而每次出门游学前,都要亲手以桂花、板栗制饼,留给母亲,以慰老母思儿之情。
后人感其孝心,相互效仿,以饼奉母,教化子孙……遂称此饼为“朱子孝母饼”。
李鸿章掏心掏肺说真言
李鸿章一生功业在协助曾国藩剿平太平天国与捻军,在办理洋务筹建海军与洋人打交道,在于面临诸多重大事变的当仁不让挺身而出敢于决断,而对其展示其内心世界的家书则为世人所知之甚少。
李鸿章位列封疆,意气风发,但对其母亲却毕恭毕敬,不管是军旅之事,还是生活细节,都坦言相告,孝顺之态,跃然纸上。李鸿章首次进京,稍一安排停当,即写家书向母亲报告平安:“拜别赴京,于迢迢长路中,托母亲大人洪福,一路平安……”此封家书,言简意赅,文字简约,但条理清晰,提要钩玄。
李鸿章出任江苏巡抚,逢迎巴结者蜂拥而至。母亲告诫他要为官清正,毋作贪想,李鸿章立即复信明确表态:“儿弗论财物,却而璧之,盖不义之财,不取为是也。”
李鸿章被曾国藩荐举到上海后,立即因地制宜大刀阔斧打开局面令人刮目相待。李鸿章将沪上之事,向家母大人详细汇报。虽借助洋人,可面临的对手是忠王李秀成,与他相战的血腥激烈的场面,李鸿章以廖廖数语向母亲报告,虽然惜字如金,但战争厮杀之残酷惨烈让人如身临其境。
一直为人所诟病的李鸿章苏州杀降一事,李鸿章在致母亲的信中也坦然相告。此段故事,陈可辛导演的《投名状》中似有所涉及。
李鸿章与哥哥李瀚章通信更多,交流心得互相提醒彼此呼应尽显手足之情,兄弟二人也把在宦海沉浮中的所见所感告诉母亲,在这样的文字交流私语绵绵中,实际上也是在理清思路总结经验提高自己,如处理云南回民事件、天津教案、李瀚章署理湖广总督、马新贻被刺等,李鸿章都向母亲和盘托出,毫不顾忌,事无不可对母言。
李鸿章与其哥哥通信更是有一说一,绝不故作矜持,装腔作势,他向哥哥感慨曾国藩后人的不成气候没有出息,悲叹国无千载家无百年;对于沈葆桢,他对之颇为愤恨,认为他“刚愎任性,终误大局”。
不是自家弟兄,哪敢这样掏心掏肺地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