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驶向西溪，临近这片著名的大湿地时，导游叫我们往车窗外面看：是站立成行亭亭如盖的香樟。导游说，西溪湿地过去是好几个村庄，有农户，更多的是渔户。将许多养鱼池塘串成一串，再引来钱塘江水，变成了灵动的西溪。

说到这里，似乎还没解释看樟树的缘由。导游仿佛看穿了我们的心思，娓娓道来。尽管与杭州这个大都市近在咫尺，但西溪人家保持着古朴的独特习俗。谁家生了女儿，则在门前植一棵樟树，就如同绍兴人家养女儿必酿“女儿红”一般。在父母的爱心浇灌下，幼小的香樟树苗背负着满芯的期待，日复日年复年地成长着。十八个春天过去了。幼苗已长成茁壮的树木。这时，媒婆嗅着木香登门了。

亲事一旦讲定，父母便忙碌开了。父亲抡起雪亮的利斧，走向香樟树。他的眼里含着泪，心头交织着喜悦和哀愁；喜的是女儿已经长大成人就要成家，哀的是亲手栽培了十八年的香樟树就要倒在斧下。可是不砍不成啊，自古传下来的规矩，这棵香樟木要打成女儿的嫁奁。妆奁内装什么呢？要装入蚕丝被褥——这些，则需要母亲去置办了。

“溪水清清溪水长，溪水两岸好风光。”我们登上游船，沿西溪泛舟。《红楼梦》中说“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用在西溪女儿的身上，是再贴切不过的。我们的船娘（讲解员）生得小巧玲珑，皮肤白皙，嗓音甜润，似浸着水汪汪的水汽。她娓娓而谈，仿佛在读一篇汪曾祺的敬文，将我们引入画境。

你看，渠溪边生着密密麻层层的芦苇，与之相映的是，岸上高大的柿树，树梢长着彤红的柿子，像一盏盏小灯笼，倒映在碧绿的水中。水面上有一两只，俗名水葫芦的那种水鸟，见有人来急匆匆地钻入再力花丛中。这再力花浑身翠绿，叶片肥厚，是净化水之物。水葫芦入花丛中，却在身后留下一道笔直的水痕，好久都不消散。前面是一座板凳桥，因其形而得名。这样的桥，在西溪有好几座，而在别处，则不可多见了。“欸乃一声山水绿”，船游西溪，收获的是一种悠远宁静的心情。

岸上传来喧闹声，原来正在举办火柿节。前面说过，西溪的溪塘岸边遍植柿树。然而柿果成熟了，人们并不忙着采摘，而是任它熟得透透的，自己脱落塘溪中，喂养鱼儿。鱼儿吃了甜美的柿果，鱼肉自是鲜嫩甜香，是做醋鱼的绝好材料。多年以来，西溪的渔家怀着对柿树的感恩之情，每逢金秋柿子红了的时候，则需要举办“火柿节”，人们载歌载舞，进行庆祝仪式。激越的锣鼓敲出欢天的喜庆，好看的舞蹈跳出遍地的欢腾。在秋日的艳阳下，西溪的男儿以及游客们正忙于采摘柿果，参加比赛。他们灵似猿猱攀爬上树，轻舒长臂采摘柿果，果实与笑脸相映霞飞。

瞧，那边有一道火红的柿子墙，是用一串串彤红的柿子排列而成，人们在它面前拍照，图的是“红红火火”“事（柿）事如意”之吉兆。空气中流动着柿子酒一般的醇香，醉了丹桂，她露出了红颜；笑了金丝桃，他的绿叶勾勒出金边；更醉了我们——来自天南海北的游人……

□ 李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