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去楼下散步,走了一阵子累了,便到休闲椅上歇会儿,却不想竟听到旁边有人在通电话:“你放心,我身体好着呢,这会儿正在楼下玩呢。”
仅一句话,便能猜出这是一位母亲,母亲们的口头禅往往都是“我身体好着呢”。
那位母亲挂断电话,一旁的老伴便埋怨:“怎么就不能回家再接?你刚打了退烧针,别又病得更重了。”那位母亲笑道:“哪那么矫情,接个电话就病得更重啦?回家接别把儿子急坏了。”那虚弱的声音和刚才通话时完全是两个样子。
我听着,心里一堵,想起上周回家,母亲拉着我说,脚痛,腰痛,头也很晕。母亲中风很多年了,现在年近七十,却像个小孩似地依赖我,偶尔还会告状,说父亲烧的菜不好吃。去年曾经有段时间,为着母亲的话,我每天都回去做饭,把母亲乐得不行,最后是父亲心疼我自己家里有一堆事,每天还要跑回娘家,勒令我一周回家一次才作罢。
想起小时候,母亲在我眼里是无所不能的,父亲在城里工作,她一个人料理一整个家。家里虽然孩子多,可却从来不缺什么,偶尔还会买回一些水果给我们吃,但她自己从来都不吃,不吃水果,不吃鱼肉,连最好吃的点心都不爱吃。那时候在我的心里,觉得母亲是个嘴刁的人,后来才知道,是母亲的演技太好,总让我们信以为真。
现在,母亲不演了,她总是很真实表达自己的愿望,她想吃肉。我说不能吃,会再一次中风的。母亲嘀咕着:“连肉都不让吃,没意思。”我给母亲买的鞋不合适,她会细细地告诉我,这鞋太窄,你要给我买宽一点的。我总是尽量满足母亲所有的愿望,可我多希望她能够像别的母亲那样,再给我演演戏,那样至少她是清醒的,她心里是有爱的。
每个母亲都是个好演员,因为心里有爱,因为有着自己从来没有意识到的坚强,因为时刻明白自己是个母亲。所以作为儿女的我们,实在是应该看到那演技背后的母爱,在母亲还能够演的时候,多给予一些回馈,当有一天母亲再也不演戏的时候,或许即便我们呆在她们身边,她们便再也感受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