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与烧:政府与农民的“持久博弈”
2015年6月9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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皖北秸秆禁烧调查
禁与烧:政府与农民的“持久博弈”

□ 记者 曾梅 文/图
宿州市埇桥区田间景象
 

每年六月初,皖北的许多农田总会被漫天大火和滚滚浓烟所覆盖。尽管各地政府下狠心,相继推出“史上最严禁烧令”,但仍难逃“年年禁烧年年烧”。秸秆归宿问题,最终演变成政府与农民之间的博弈。然而在这场博弈中,对于政府来说,若非双赢,便是失败。近日,市场星报、安徽财经网记者走进皖北乡镇,探究这场“禁与烧”的背后。

来自村头的争论

6月6日,皖北多个市县天气晴好。地里的麦子已然成熟,农民也陆续夏收。

在经历了去年秸秆打捆回收的失败后,今年政府采取新的办法:用灭茬机将秸秆就地粉碎,撒于农田当做“肥料”,不给偷烧的机会。

可碎茬每亩地要多花20元钱,农民愿不愿意?于是,一场小范围的争论,在亳州市蒙城县一个乡镇发生。

“一把火烧了多省事,碎茬把地压坏了怎么办?”“连着烧几年,地都烧坏了,还怎么种?”收割现场,来自两家村民的争论,逐渐演变为两拨观点的对抗。

“这些不接受碎茬的村民,是最可能烧秸秆的高危人群,也是我们巡逻时重点监督的对象。”一旁的村干部低声告诉市场星报、安徽财经网记者,“守住这些人,基本就没什么事了。”

5公里外的前杨村,当地干部想了个效率更高的办法:找来一些村民,每人每天80元,轮流配合禁烧小组的巡逻工作。

一个火点2万元

蒙城县城往东60多公里,是传统的农业大区——宿州市埇桥区。为禁烧,埇桥区成立了秸秆综合利用和禁烧工作领导小组,区委书记担任第一组长。

按照规定,全区23个乡镇和三大街道(三八、汴河、城东),各向区政府缴纳10万元保证金,另外6个街道各5万元;区四大班子领导成员、区直单位各乡镇的干部、23个乡镇党政主要负责人,每人缴纳2万元保证金,乡镇分管负责人1万元,依次递减。

更严格的在于,对辖区内出现的火点,出现第一个,扣除全额保证金,再出现的火点,按每个火点2万元追加保证金。

“一旦出现火点,我半年的工资就都搭进去了,火点多了,我全年搭进去不够,还得倒贴。”采访中,一位当地官员无奈地说。

更让他们担心的是“官帽”。“按照规定,若全市第一把火出现在埇桥区,区委将对火点所在乡镇党政主要负责人免职;而城东街道则要求,出现火点的村子,村支书就地免职。”

禁烧成了一场博弈

6月5日中午12点多,埇桥区农委主任张庆伟在办公室接听派驻点干部的电话汇报。

“去年省里要求留茬高度不得超过15厘米,却遭到村民抵触。”张庆伟说,过分强调留茬要低,导致收割进度慢,农民多花钱,补贴又跟不上,下去驻点的干部还经常被村民骂。

“当时也曾尝试打捆回收,发现不行,村民还是烧。毕竟不是每个乡镇都挨着电厂,回收要打捆机、叉车、拖拉机的配合,投入大,秸秆没地儿放,电厂不待见,很难推行。”张庆伟说,今年主推就地灭茬,前面收割机收割,后面跟着灭茬机,把麦茬就地粉碎,均匀地撒在农田表面,当做肥料。目前看来,效果比去年好。 采访中,张庆伟坦言,为了禁烧,他们的巡逻人员会带着自制的消防车、扫帚,一旦发现火苗,立即上前扑灭,着急的时候,随便一个树枝都成了灭火工具,有时来不及甚至拿脚踩。

而对于埇桥区城东街道来说,禁烧已经成了政府和农民间的斗智斗勇。

“牙缝里抠出”的200万

宿州市埇桥区灰古镇,有近5万亩农田,是典型的农业镇,每年财政收入不到千万,但今年单是农机补贴一项,镇里就拿出200多万元,“真是连牙缝里的钱都抠出来了”。镇党委书记张己鹏说,虽然去年禁烧工作比其他乡镇不算差,但还是有零星火点。

今年出了新的灭茬机,收割机在前面收割,拖拉机带着灭茬机跟着把麦茬全部低位截断,并粉碎后均匀撒在田里。“这样之后,村民可以直接播种,比烧过的还要好。”张己鹏说,去年镇里农机手购买的收割机已经基本饱和,今年补贴主要体现在牵引拖拉机和灭茬机上。

12万奖金“哄”着农民看宣传

6月5日清晨5点,已经连续10来天在付湖村驻点的灰古镇党委委员张浩,开始起床洗漱,准备“战斗”。

“全村1万亩地,我们17个人看着。”张浩说,这17个人来自区环保局、镇、村的干部,全部吃睡在村部。他们的工作主要是宣传禁烧和监督巡逻,并发现火点后及时灭火。

为了让村民接受灭茬的方式,许多乡镇会提前很多天组织演示,找一块麦子成熟的农田,现场收割、灭茬、播种,向村民证明,这种办法是不会影响土壤,更不会影响下一季播种的。

为了让村民愿意来看,灰古镇拿出1万多元,买了8000多条毛巾发给各家各户。“就算冲着这条免费毛巾,你也得来看一眼吧。”张己鹏笑着说。

而在区禁烧办,他们采取类似办法。“我们印发宣传禁烧的小册子,给每个册子印个编号,夏收结束后,会对编号进行抽奖,总奖金12万元。”他说,“这样的话,村民就不会把册子随手乱丢,也就会认真看一下了。”

回收要场地?难!

吴飞和哥哥吴亚从事秸秆回收,已有8年多,生意遍及安徽、江苏等地。让他感触最深的是,两省对待秸秆回收的支持力度差别很大。

他俩一般是在乡镇设立二级站,回收秸秆,统一送到发电厂。他给记者算了一笔账,收购价格、人工、秸秆损耗加在一起,每吨成本220元,卖给发电厂每吨240多元,每吨净赚20多元。

“去年在安徽,没赚到钱,其中一个收购点还亏损了15万元。”吴飞说,尽管如此,他对未来依然有信心,但最让他担心的是,对于二级站的需求,安徽这边无法满足。

宿州埇桥6家单位今年已被通报

6月5日下午15时,宿州市埇桥区政府一楼会场,关于全区秸秆禁烧的调度会召开。

会议刚开场,区政府就对几个禁烧不力的乡镇进行通报批评,瞬间把原本炎热的空气降至冰点。

“督察中发现,西二铺乡负责包保葛林村的区商务局8名工作人员均不在岗。负责包保大泽乡镇的区统计局、区科技局、区档案局、区总工会、区轻工业协会夜晚均没有人员在岗。”会议主持人念道,鉴于此,这几家单位被通报批评,并被要求向区政府作出书面检查。

通报后,全区所有乡镇都被要求派出负责人,介绍所在乡镇的禁烧办法和督察工作。第一个发言的某镇一把手,演讲慷慨激昂,一位区领导说,那是去年全区火点最多、被处理过的一个乡镇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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