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爱好,这群戏剧人开发了这块土地,并把它培育成适合话剧生长、有营养的土地。从一片荒漠到一处家园,开发者和他们的作品共同成长。他们需要这块土地——可供兴趣成长的土地,可以撒欢的土地。日后,这方土地或将不断扩大,越来越富饶,像英国人刚刚发现美洲一样,最终会变成什么样,hard to say。
其二,最美乡村公路被保留下来,一方精神家园得以固守。谢泽说当初正是因为看上那条路,才喜欢上崔岗。他第一个站出来呼吁保留大姚路,其后,崔岗艺术家村的“村民”们相继发声。画家庞鸣说:“我们希望不要改造,不是说以后来了更多的人,打扰到我们的创造,不是这份私心。我呼吁,不是以我艺术家的身份,而是为住在这儿的每一个村民呼吁,为生态所呼吁。”
崔岗艺术家村最初的存在构想是成为合肥的798。先不说成为798是不是一件好事,可以肯定的是,成为798是一件难事。一句话,到底是因为合肥的艺术氛围不够,没有那么多人好这个。当然,谢泽也说,对于崔岗艺术家村的发展,“顺其自然”,或许这是最好的愿景。
我曾在几年前一个冬日下午独自逛过798,偌大的艺术园区,常常碰不见一个人。只有靠街区的一些画廊、艺术家居店还颇有些人气,几家戏院门口贴出演出告示,也是关着门。
虽然798的地价贵,可人气也一般,更多人去那,一是为去咖啡厅茶室谈事,二是外地游客。当然,艺术街区不是商场,也不需要人气,崔岗艺术家村的存在,既不是为了交易,也不是为了展示。
就好像艺术家们在创作的时候,也不是为了“做给你看”。写一本书,不是为了写给你看,考虑读者爱什么就写什么,那是商业。
大概一切好的东西,都得从内心出发。因为我想在这搞个画室,所以就建起来了;想在这儿伺弄花草,招待朋友,想在这儿发呆,所以就来了。
就是这样一方土地,正是他们所需要的。中国文人大抵都有田园梦。一壶酒、一畦菜地、一轮夕阳,不写作也不画画,一个可以让人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的地方。
日本摄影家杉本博司在《直到长出青苔》中分享了这样一个故事:一名男子向印第安人购买土地。男子和酋长站在土丘上,放眼望去是无际的大地。酋长说:“你在太阳升起时出发,日落时回来,用你自己的双脚,在你所到之处打下三根木桩作为记号,四边围下的土地就是你的。但如果日落前你没回来,我会没收所有金钱。”
次日清晨,男子在酋长的目送下,和太阳一起从地平线出发。正午前,男子打下第一根木桩,然后拐了直角,继续向前。当打下第二根木桩时,他拥有了最适合耕作的湿地。男子继续加大步伐,往湿地的另一头走去,最后精疲力尽地打下第三根木桩,如此一来,他拥有了最棒的放牧草原。男子不断加速,要从草原绕回土丘,这时夕阳已西斜,男子焦急奔跑起来,在到达土丘之前看到夕阳已沉入一半,不过土丘上的酋长却用宽大的手召唤着他——对了,土丘上还可以看到整个太阳呢,男子兴奋地用尽最后力气,爬上土丘。“终于赶上了,”男子心想,“终于获得土地了。”男子沉浸在拥有土地的幸福中,疲惫而死。怜悯男子的酋长,亲手将男子埋葬在他所得到的土地上。最终,男子需要的,不过就是埋葬自己身躯的土地罢了。
这看上去是一个关于欲望的故事,倘若不是想要的太多,他原本可以获得一方属于自己的土地,可在我看来,世间任何事,都可以划归到这一定律来:节制与贪婪,小众与大众,入世与超然于世、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倘若你选择了真,就同时选择了善和美,这世上的选择题,也大概只有这一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