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歙县以后,墨,这个简单的关键词简直让我无法逃脱。
原以为墨分五色,在五色之外,才是白。后来知道,墨将它的浓淡,分为几个层次,所以形成了不同的色彩。在歙县,我行走于黛瓦白墙之间,才猛然省得,原来白也是墨色画中的一种。
如果整个歙县是一幅水墨画,那从这一幅巨型水墨中细细看来,这一笔已不是原来的那一笔,差别总是细微的,重复不是墨的风格。或淡或浓,或远或近,或上或下,墨让每一次的变化都十分和谐,和谐得生出韵味来。我在新安江上看到的山和水,看到的民居和浓雾都是由墨色幻化而成的。说远山如黛,那是一笔重墨;说近山滴翠,那是洒了一次清墨;水和雾是用了淡墨,而高院粉墙,正是墨淡到了极处,淡到极处的墨就是白。
说到户牖之美,那也可以说它就是一种墨色之美。我常常忽略周围的细小的事物,对细微的变化缺少敏感。但在披云山庄的餐厅,不敏感的我却觉察到了餐厅内的装饰,尤其是窗棂都是以黛色为主基调。窗棂除了雕刻不同外,色调基本是墨色。其实,在歙县,从高高的马头墙,到深深的庭院,用的都是简洁的黑白二色。墨黑代表玄,白为素,素玄相间构成了徽派建筑最基本的美学元素。
天下第一的用墨大师黄宾虹,他的纪念馆却在一个逼仄的小街上,这就是徽州古城的打箍井街。我不知道歙县人为什么在这条小街上建纪念馆,但我推测这地方肯定和黄宾虹的经历有关。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喜欢的艺术家多已淡忘了,可对于黄宾虹,因为他和我家乡秋浦河的那段渊源,所以我对他的印象一直深刻在脑海。
可以说是新安江造就了黄宾虹,不仅造就了他,还造就了大教育家陶行知、大音乐家张曙,追溯到宋代,新安江造就了最早与墨有关的活字印刷术毕升。这些人就是一大坨、一大坨的墨,用新安江的江水磨着,在歙县这张纸上洇开,洇透了徽州,洇透了整个中华大地,繁荣了灿烂的新安文化。我想,文化对一个人的滋养是根本的,而一个人对文化的传承发扬则是更为重要的。美丽的歙县就是这样一个不断地滋养、不断地传承、不断地发扬着徽文化的地方。
歙县文联的朋友送我一只歙砚,墨黑墨黑的一块,没事的时候,我就加点水在上面磨,磨呀磨,磨得书房里一阵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