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穿过铁门都幻想着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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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缺钱”的副厅级官员终因钱进了监狱
每一次穿过铁门都幻想着回家

张卫东 记者 雷强
 

编者按 很多东西,我们往往在失去之后才知道其珍贵,比如自由,比如家庭。一个“不缺钱”的副厅级官员却栽进了钱眼里,不仅自己身陷囹圄,也毁了原本幸福的家庭,教训惨痛!悔恨和愧疚虽然无济于事,但至少可以告诫他人,为了家庭的幸福,不义之财莫要伸手。

2014年10月14日,晴,温度20℃至9℃,东北风3至4级。

睁开眼,看了看时间,离起床号吹响还有半个小时。方元章半眯着眼睛静静躺在床上,听着同室另外11名狱友依旧发出的鼾声,再次陷入了对过去的回忆之中。

再过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将迎来自己60岁的生日。作为一名前副厅级官员,在合肥监狱2000多名服刑人员中,目前他的级别算是最高的。生日这个词对他来说,已经很遥远了。他最渴望的,是能和家人见上一面,哪怕是隔着冰冷的玻璃墙……

A 入狱快两年了 他常无法入眠

看着不大的号房内拥挤的12张床,他常常低声叹气,女儿是她最想念的人

每天,他都在这个点醒来。监狱中图书管理员的工作相对较轻,而一天下来2万多册图书的整理也不是个轻活。他睡不踏实。

刚刚合上眼,一个少年出现在面前。孩子和满身煤灰的父亲亲昵撒欢后,匆匆往学校赶去。背后是父亲那充满期待和慈爱的目光。方元章认识那孩子,是他自己,但面孔却是那么模糊,只是父亲的笑脸依旧清晰。

“爸爸”一个稚嫩的声音又在耳边想起,让已经湿润眼眶的方元章露出了微笑。一个古怪精灵的小女孩站在了他的面前。那是他的女儿,也是他最最想念的人。甜甜的笑容,黏人的姿态,每次都让他无法迈开上班的步伐。

刺耳的鼾声再次让方元章睁开眼睛。

看着不大的号房内拥挤的12张床,方元章低声叹了口气。自己的别墅现在已经落满灰尘了吧。和这些人在一起已经快2年时间了。他们中有强奸犯,有盗窃犯,也有抢劫的汪洋大盗。以前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和这些人在一起过完自己的下半生。

想到这些,方元章再也躺不住了,开始穿衣下床。

B 亲人之间千里隔空相望

妻子在安徽女子监狱服刑,她最想要的就是能见一见丈夫和远在上海的女儿

在方元章翻身下床的那一刻,与合肥相隔千里的上海,一个年轻的身影正在匆匆地洗漱。

方媛媛,一个“80后”女孩。她刚出生不久,爸爸就开始了仕途之旅,一路平步青云。从小,钱和宠爱,对她来说,是最不缺乏的东西,身边的每个人都对她呵护有加。

在她的印象中,家也在不断地变换着。先从小房变成了大房,又从大房变成了高档小区的别墅。父亲职务不断升迁,家里的客人也逐渐翻倍,认识她主动给她关爱的人也越来越多,越来越陌生。

最终,有一天,一群穿着制服的人将家里翻了个底朝天。父母也再未露过面,所有的宠爱和关怀一夜之间消失殆尽。孤零零的她将自己关在空荡荡的别墅中,在恐惧和绝望中度过了一天又一天。直到与自己的丈夫结婚。

此时,与合肥相距数百公里的安徽女子监狱内,一名穿着灰蓝色囚服的女人也在为即将开始的一天准备着。在这里,她已经度过了2个年头,与他的丈夫一样,她最想要的就是能见一见丈夫和女儿。他们一个在合肥,一个在上海。

C 庭审时的一幕他永远不会忘记

“墙倒众人推”,对于站在法庭上的他来说,那时的感受是那样的刻骨铭心

“起床了,起床了。”随着看守民警的喊声,“哐”的一声,监舍的铁门从外面打开了门锁。端着洗漱用品,方元章来到位于二楼的洗漱间。看着身边与自己穿着一样囚服的狱友们,方元章轻轻地点了下头,露出一个笑脸。

“汪主任,这个事情,我认为是可行的,”看着办公室旁边的一个手提袋,方元章加重了语气:“也不违反程序,能给办就给办吧。” 那个手提袋他刚刚看过,里面装着一沓沓红彤彤的钞票和两根分量不轻的金条。

这个电话,是受某集团公司一个经理所托而打的。挂完电话,方元章又满意地看了一眼手提袋。他知道,他这个电话远不止手提袋中的价值。作为一个厅干,打这个电话,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他的朋友很多,也很会办事。

“上述指控证据有证人张某某、汪某某……予以证实。”听到这些,站在法庭上的方元章微微颤抖了一下,这一幕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些证人无一不是他的朋友或称兄道弟之人。“墙倒众人推”,对于站在法庭上的他来说,此刻的感受是那样的刻骨铭心。

“老方,别愣着,赶快去吃饭。”一旁的狱友打断了方元章的神游,帮方元章快速地收起牙具和脸盆。“地上有水,小心点,不要滑倒了。”

D 每一次穿过铁门都幻想着回家

他不止一次梦想着有一天,离开这些铁门后,不再回来

喝了两碗稀饭,消灭一个馒头后,方元章感觉精神很足。他开始期盼早点到达自己的改造岗位。

终于,管教干部开始点名带领大家离开17监区,前往各自的劳动地点。穿过一道道不再陌生的铁门时,方元章竟然有点激动。他不止一次梦想着有一天,离开这些铁门后,永远不再回来。他把每次出门都当成一次模拟。

站在图书馆里,方元章再一次想到了自己的职务。虽然场地不同,头衔之多却是那么惊人的相似。

“从1996年起至被捕前,历任某集团安监局长(副厅级)、党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在一份自述材料中,方元章曾这样介绍过自己:“原因是我兼职太多,不能把主要精力放在此工作上……”

这座近300多平米的图书馆有着自己的正规名称“安徽省图书馆合肥监狱分馆”。这里,有着2万多册各类图书。所有的图书都要分类和整理,还要接待借书者和还书者。卫生也要打扫。在这里,他依旧身兼数职。整个图书馆只有他一个人。

即使如此,他仍然很期盼每天能早点来到这里。在这里,他结交了很多“朋友”,从这些“朋友”处,他找到一丝宁静和安详。很踏实。

E 高档小区的别墅成了切肤之痛

入狱后,别墅给女婿的感觉不是财富的象征,而是羞耻和讥讽

11:40,躺在床上午休的方元章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狱友聊着天。很快,就不出声了,他们每次聊天都不会持续很久。没有共同话题。

从11:30回监舍到下午2:00上工,他有2个多小时的时间休息。此时,在淮南的一个修理厂里,一个满身油污的修理工正在干活。他叫张正山,是方元章唯一的女婿。

对张正山来说,一天下来的劳累是解决苦闷的最好方式。按说,他一个修理工,能有一个副厅级的岳父,确属不易。但,这个家庭给他带来的没有荣誉和欢乐,有的只是冷眼与嘲讽。

当初,在他遇到方媛媛的时候,方家显赫的家庭曾让他望而却步。

就在他认为这场感情无望之时,方家出事了!此时,对于方家,人人避之不及。为了给心爱的人一个依靠,他与方媛媛举行了婚礼。婚礼低调而简单。

结婚后不久,方媛媛就只身赴上海打工。方家在高档小区的别墅成了他的一块心病。这个让很多人羡慕的别墅交由他看管和居住。他最不想的就是来到那个别墅。在别的地方,也许没人认识他,但只要来到别墅,别人就会知道他是谁。别墅给他的不是财富的象征,而是羞耻和讥讽。

F 每月20元零花钱拿着踏实

他曾经聚敛了数百万元受贿款,现在身无分文

下午2:00上工,4:30吃晚饭,5:00回监舍。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方元章算了算自己的刑期,还有16年左右。这是他每天的必修课,算着日子过。

每个月的探视期快到了。上次女儿给的钱他分文没动,监狱中,除了生活用品外,他没有花费。再说了,在监狱中,他每个月还会有20多元的“零花钱”。

对于这20元钱,方元章格外地珍惜。他曾经聚敛了数百万元受贿款,但现在身无分文。不是家人不给他寄钱,而是他觉得这20元是真正的灵魂收入,是干干静静的。

刘海娟是方元章的孩子大姨。用她的话说,方家并不缺钱。出事前,她和妹妹一家人常来常往。谁知道突然间就出了事。现在整个家都散了。一家四口人,两个在坐牢,另两个分居两地,都是钱害的。

在一份材料中,方元章这样表述:“我并不缺钱,而是虚荣和浮华害了我。人们常说平平淡淡便是福,但事实上没有多少人真正理解它的含义。”

“今天我彻底明白了这句话的真谛。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但违背道德标准去追求享受,到头来,给自己和家人只能带来追悔莫及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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