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伶生于魏文帝黄初二年(公元221年)。沛国(今安徽濉溪县)人。自幼丧父,曾为建威参军,晋武帝泰始初(约公元265年),他不愿意与当权者合作,在答对朝廷策问时,他不屑当朝所提倡的“仁”、“德”为治的思想,任性而言,强调无为而治,因此被罢免。
魏晋时期,名士不仅注重内在修养,更看重外在仪容矜饰。风姿秀逸、神情爽朗、容貌端庄、目光有神,甚至皮肤白皙,都为时人所重,故而男士中峨冠博带、敷粉施朱者比比皆是。“魏晋之风”,就包含了崇尚仪表风度等外在风流之风气,所以魏晋史书中美男尤多。七贤之中,其他六贤,个个俊朗秀美,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唯独刘伶“身长六尺,貌甚丑陋,而悠悠忽忽,土木形骸”——魏晋之时的“身长六尺”,相当于今日的1.5米左右。想那丑陋矮小的刘伶,整日混迹于六个高大俊男当中,倒是一幅相映成趣的妙景。
竹林七贤个个善饮,刘伶尤其“病酒”,也就是到了嗜酒成瘾的地步,其好酒之轶闻趣事,常常令人忍俊不禁。
据《晋书》记载,一次,刘伶酒瘾发作,向妻子要酒。妻子倒掉酒,毁了酒器,流着泪劝他过量喝酒非养生之道,没想到这刘伶竟然连连称是:“太对了!只是我自己戒不掉酒,要向鬼神祈祷才行,你去准备些祭祀用的酒肉吧。”妻子信以为真,急忙按吩咐把酒菜备齐,刘伶跪下祷告:“天生刘伶,以酒为名,一饮一斛,五升解酲,妇人之言,切不可听!”言罢风卷残云,将所祭酒肉扫光,颓然醉倒。
刘伶常常纵情喝酒,醉后更是放浪形骸。据《世说新语》记载,刘伶醉后有时还脱得精光在屋里走来走去,虽不算“裸奔”却也难免“走光”,有人看见后就讥笑他,他却说:“我以天地为栋宇,屋室为裈衣,褚君何为入我裈中!” ——笑这人无故钻到他的裤裆里了!
刘伶常乘鹿车,携一坛酒,边行边喝,还让仆人荷锄跟在车后,叮嘱他:“死便埋我。”后世文人辛弃疾曾经十分羡慕刘伶这种洒脱和豁达不羁,写词赞:“汝说刘伶,古今达者,醉后何妨死便埋。”
竹林七贤“皆是有才学之士,都有很高的文学造诣,余六贤各有诸多佳作传世,唯独刘伶只有一篇遗世,即有名的《酒德颂》。其文曰:“有大人先生,以天地为一朝,万期为须臾,日月为扃牖,八荒为庭衢。行无辙迹,居无室庐,幕天席地,纵意所如。止则操卮执觚,动则挈榼提壶,惟酒是务,焉知其余……”
刘伶在文中自比“大人先生”,这“大人先生”目空一切,把天地开辟作为一天,把万年作为须臾之间,把日月作为门窗,把天地八荒作为庭道。“唯酒是务,焉知其余”,有显贵公子和士大夫前来议事,见之“怒目切齿,陈说礼法”,他仍然狂饮不止,乐在其中。酒醉之后,听不见雷霆之声,看不到泰山之形,更感觉不到冬夏的冷暖。哪里还顾得上呆在一边的犹如蜾蠃和螟蛉一般的贵族士大夫呢。
苏东坡拜读完此《酒德颂》后,不禁感叹“诗文岂在多,一颂了伯伦”,慨叹后世之人皆知刘伯伦(即刘伶)好酒,又有多少人知其“酒醒还醉醉还醒”呢?
林下诸贤,各有才华卓越的儿子:如嵇康子嵇绍、山涛之子山简、阮籍之子阮浑、阮咸之子阮瞻和阮孚、向秀之子向纯和向悌、王戎之子王万子,都有大成之风,史书皆有记载,唯独刘伶的儿子默默无闻,名不见经传。后世刘义庆就很是感慨,在《世说新语》里特别载明以证。想想刘伶之子的无名,恐与其父的过度贪酒有很大关系吧,用现在科学的说法,应该是酒精中毒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