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寿鸣

(接上期)

4-5日 内景［八香斋、味全居］

钦林 李小三 汪万清 左翼 汪庚

横街转角上有一爿大酒家还开着，招牌上挂起“味全居”三个金字，大门不时有人进出。看样子，这家酒店还在待客，不像打烊的样子。

仍是钦林先去询知，酒店的确还在待客，只是一看帐台上那水牌，吓得钦林连连咋舌——一席酒菜将近要花上七八两银子。钦林称晦气正待退出去，汪万清、左翼和汪庚便进到了店堂。店小二上来念念有词的说了一通迎客词，之后便把他们领到了楼上坐下。

钦林由于回身去安顿好马驾，回到店堂却不见那小二领路，他不知道汪万清他们在何处落座，东寻西找。这时店堂里一个吃客步上前来，手上抬起一个酒盅觑着他，口中称道：这位兄弟，陪鄙人喝两盅吧。

钦林皱眉道：客官素昧平生，如何相邀？

那吃客正色道：兄弟这话便见生了。鄙人之意只是同席用餐，一个人喝不出味儿。

钦林贪馋，又见那吃客瘦骨磷峋，一副斯文相，料无恶意，笑嘻嘻道：这样吧！我陪你喝了这一盅便走，你是一个人，我可有人在等我，无法与你相陪。

那吃客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兄弟另有朋人在候，还愿意厮伴一盅，爽快，来！

说完抓起酒壶倒了一满杯酒，双手捧起，递了过去。钦林也不客气，接过来一饮而尽。

那吃客颇为感激地看着他说道：今日一直想找几个解趣的朋友厮伴厮伴，吐吐心曲。阁下如不嫌憎，过来我桌上再叙，多喝几盅，认个朋友。

这一番话让钦林颇受感激，毕竟自己只是个伙计身份，有如此陌生人热情相邀，心中老大欢喜。他心想，——再陪他坐下喝一杯，稍叙几句无妨。

钦林遂应道：受你抬举，再陪你喝上一杯也算是我们今天的缘分啊！

说罢便随那吃客入席。

两下坐定，乃见桌上酒菜丰盛，那吃客并不曾动过杯箸，看似专治一席等候什么朋友的。 果然吃客开口道：今日鄙人原邀了一位朋友来这里小酌，看来他是爽约了。来，来，我们吃吧，务必尽醉而归。

钦林微微一笑，说道：不知今日阁下所为何事，邀朋酒欢。

那吃客并不作答，只见他端起酒盅呷了一口，细细咂巴几下舌头，闭目回味了半天方才意犹未尽地说道：此酒幽雅细腻，回味悠长，低而不淡，香而不艳，好酒啊。

钦林细细端详那吃客相貌，揣测他的身份。 吃客虽四十里外年纪，却须眉星白，一团稚气，郁发于外。两条细眉似含蕴着无穷智慧。一对眸子乌珠水晶，界限分明，十分出神。 见钦林坐在那里未动碗筷，满心忐忑的样子，那吃客说道：鄙人名唤李小三，是歙州松罗茶场鲍宇坤的牙人，管掌杭浙、川西茶商交易，白术、粮食也归一并采办。得闲时也做诗，故尔爱吃酒与人交谈。不一味以文会友，也以义会友，以利会友。

这一番别致的自报，瞬间释解了钦林心中的隔阂，席间顿时活跃起来。

钦林挑了一块大肉往嘴里送，酒吃滑了，不觉四五来盅下肚。钦林也有了几分酒意。 李小三的身子飘飘然，忽作色道：阁下虽如此装扮，在下猜来，恐是买卖中人吧。

钦林没说话，只是笑着：呵呵……

李小三：我没说错！

钦林一边慢慢呷啜一边半点着头，说道：实不相瞒，在下只是个伙计，在扬州新安字号为老板仆事。

李小三听得明白，忽又笑道：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钦林一板一眼的说道：初次相见，阁下又如此盛情，我岂能开这个玩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