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期)

3-7日 外景［黟山街铺］

汪万清 钦林

哗哗的雨声打在伞上，已经让汪万清无法听清其他声音。

两人绕到市里闹热处，却想起去余自尧盐铺里坐坐，不料盐铺的门是关着的，心里老大不乐。忽见大街隅角处有一瓷器店，青布招上绣着 “景德镇瓷器”五个大字。两人一头钻进了店堂。店掌柜在抹着瓷瓶，正在收拾被泥水溅污的大瓷瓶。那店掌柜一见汪万清、钦林就知道他们是外地人，粗声道：买瓷器吗？

汪万清一边拿出手绢拭了拭脸上的雨水一边说道：看看，呵呵，随便看看，顺便躲躲雨。

店掌柜陪笑道：你们是外地人吧！来黟山干什么来的？

汪万清迟疑了半晌，抬头看了看他的模样，用地道的黟山话笑着答道：我看你倒像外地人，不像我们这的，黟山话也说的很不正宗啊！

店掌柜尴尬地说道：哈哈！我在这开店都头十年了，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瓷器店的店堂又乱又挤，大小青瓷、彩瓷从高高的柜台一直垒到地上，好在每个瓷器的口面都是从大到小，正适配件件相垒。

钦林走进店堂自顾自的随意拿起一件瓷器观瞻，那店掌柜见了忙陪着笑凑近来一件件解说，钦林像是认真地听着，并不住地点着头。汪万清看着钦林那般神情，暗自好笑。

汪万清在一旁听得明白，店掌柜很想在他们身上做成一点生意，大概他们是瓷器店今天来的唯一顾客了，汪万清这样想，于是他有意观瞻起来。

汪万清看到一件青瓷瓶，瓶形细长，青花铀面上画的梅花，由于是漏白花形，所以看上去像是白梅。

汪万清说道：老板请把那件梅花瓶给我看看。

店掌柜点了点头，很灵巧地钻进柜台，将青瓷瓶在货架上拿下来，笑吟吟地递到汪万清手上。

汪万清道：这件瓷瓶真好看，是一对还是单件？

店掌柜唯唯答道：这件瓷瓶还真是一对，好几年前给东门外的陶家女儿买走了一件，剩下的这一件，问的人就多了。就因为不能成对，所以一直没能卖掉。

汪万清微微一愣，他等店掌柜稍停话头，赶紧问：你说的东门外的陶家女儿，叫什么名字？

店掌柜抬头淡淡地看了汪万清一眼：哦——叫陶静姝，你认识她？

汪万清嘴唇动了动，但舌头盘了结，没吐出声音来。

店掌柜自顾一个劲不着边际地谈论他那一对瓷瓶是如何如何的画工精益，一旁钦林不觉发了急，忍不住开口道：老板，她为何只买一件，不买一对？

店掌柜：这个，就不好说了，当时我还特意告诉她，买一件，不划算，要买就买一对，她好像不在乎什么划算不划算，决意就只买一件……

说着，店掌柜又到里面的柜台摆弄起来其他的瓷瓶，好像故意不往下说似的。

钦林忙问：一件多少钱？

店掌柜从里探出头说：这要是买一对啊，当时我只要她三两白银，可她偏偏只要一件。

店掌柜说着又走了过来，接着说道：你知道，这一对摆在一起，是一对，分开了，这就不是一对，你买走了一件，这件，我卖给谁？看她样子，就要买这一件，大家是老街坊，我也不好多说，这样吧，反正我一对是卖十两白银，你执意就卖一件，你看你能出什么价吧。

钦林又问：她出了什么价？

店掌柜停顿了一下，说：她付了六两白银。

钦林：六两白银！这么贵啊！

一直不吭声的汪万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惨然一笑，说道：那好，现在我替她再补上四两。

店掌柜扬了扬他那浓黑的短眉，神秘地笑道：怎么！你跟陶家是亲是故？不然，这账不会如此算吧！

汪万清说道：账怎么算也是这个理，怎么样？我补上四两。

店掌柜：行，我都等了这么久，这件花瓶摆在这都快成古董了。

汪万清吩咐钦林付上四两白银。店掌柜在一堆乱纸箱中找了一个将那件白梅瓷瓶装了进去。

雨渐停下来之后，汪万清与钦林从瓷庄出来去了街角的另一个方向，沿着长满苔藓的一条巷道，一路并不见有人影，唯有那屋檐上的鸟雀吱喳不息。钦林抱着纸箱，夹着两把雨伞，在后面跟着，乍一阵冷风吹来，钦林不由得用手牢牢抱住那根白梅瓷瓶盒，顾不得纸伞拖在土路上沾上了泥巴。

钦林：这是要往哪里去啊？你又听到了那琴声？

汪万清：带你去看我小时候常去玩的一个老宅。

钦林：这滴滴答答的泥地，什么时候不能去，非要这个时候去？

汪万清并不作声，只顾自己往前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