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期)
3-4日 外景 [黟山街]
汪万清 钦林 余自尧 凤秀
汪万清故意轻描淡写地说道:想不到,静姝竟然这么不幸!
立刻转开话题,又道:天色近晚,还要去东街验盐?
凤秀:都是盐铺村来的老熟人了,不妨事。
汪万清:我看自尧兄还有一会儿,要不,跟他说,我明日再来你铺子拜访,一路劳顿,的确还是想早点回到家中。
凤秀赶忙拦住汪万清:别别,全怨我让自尧哥去找驴车夫,要是你这就走了,自尧哥回来一定会怪罪我的……
这时余自尧快步回来了,老远处嘴里就喊:万清兄,今晚就干脆在我这,我让人准备酒菜,为你接风,吃完了,我送你一起回汪府就是。
凤秀:是啊,是啊,万清哥,还有好多话要说呢!反正回家也是吃饭。
汪万清抬起双手朝他们兄妹一揖:谢了!谢了!我这一回到黟山竟然吃完了才回,二叔一定不会理解的,再加上你盐铺里还有许多事情要你们去收拾,耽误了生意可不好,改日再叙,改日再叙。
余自尧搔了搔头,答道:说的也是,刚回黟山,家里的事情一定很多,等你忙好了,一定来我这一叙,咱们兄弟可真有很多年没有互通往昔啊!
汪万清点了点头,驴车夫驾车来时,汪万清鞠躬拜辞。
已近傍晚时分,此时街房偶有菜油飘香,馋得钦林更是暗咽津唾。
绕过孔庙的高墙,转折几条街衢,便来到了汪家大门外。
相比市井中心,汪家似乎偏静了许多,然而,汪家的门楼十分耀目,三间四柱五楼,外挑的檐脚,门楼横枋上双狮戏球雕饰,形象生动,刀工细腻,柱两侧配有巨大的抱鼓石,甚是华贵。这是汪家祖上的宅基,初建于康熙三十二年,再修于雍正六年,复修于乾隆元年。
汪万清自小在这座深宅里居住,自有一番荣贵之色。
3-5日 内景[黟山汪家]
汪万清 汪瑞麟 何祥叔
这天晚上,汪万清与二叔汪瑞麟谈得很晚,说了自己在扬州加工仿制澄心堂纸的设想。
汪万清和汪瑞麟相对而坐,二人面前摆着汪万清带来的五张澄心堂纸,汪瑞麟将茶碗放下,再次拿起了那澄心堂纸细细观瞻。
汪瑞麟说道:万清,还记得“艺林寺”吗?
汪万清点点头道:小时候爷爷带我去过,那离黟山很远!我记得是跟爷爷去歙州的时候顺道去的!
汪瑞麟:那里经常汇集许多文人雅士,论文舞墨,又研究造纸技术。在那儿,我见过比你这还要胜似的古法澄心堂纸,只可惜,他们并非是这些纸的制艺之人。
汪万清:那纸是从何而来?
汪瑞麟:都是些散落在黟歙间的纸匠,但这些纸匠的单方制艺技法大相径庭,这其间主要与他们各持取佐有着直接的关系。舞墨之人虽说不是自己做纸,但他们对纸的见识,用之宜能,对纸匠的制艺是很重要的方略参数。
汪万清:二叔说的纸造参数是从文人墨客那来?
汪瑞麟点头:万清啊,知不知道宋仿澄心堂纸的制艺名匠当属哪位?
汪万清:应该是歙州的潘谷。
汪瑞麟:是的,他制艺大法全是从墨客大家那来的。有一次,他把自己仿制的澄心堂纸送了三百张给梅尧臣,梅尧臣拿这纸与欧阳修送的“正版”作了比较——“而今制作已轻薄,比于古纸诚堪嗤。古纸精光肉理厚,迩岁好事亦稍推” 。他的意思是说,仿制的不如原先的光滑厚实。不如五代澄心堂纸。潘谷得墨客大家此类感言甚多,他还与宋代苏东坡有着翰墨因缘之说。
汪万清点着头,他心里明白了二叔所说,墨家大家才是澄心堂纸的玩家,扬州城里多的就是墨家大家,只是自己还没有悟得此道。
汪万清正欲继续与二叔搭话,何祥叔走了进来,边走边着急地说:大人,夫人有急事要你去一下。
汪瑞麟起身匆匆出了房门。
汪万清来时听父亲说,婶婶正是身孕大喜。叔婶一直很想有个孩子,这自然是欢天喜地的事情,叔婶已是半百有余的人,加上自己与叔婶之间有长幼之差,这多少有点让他不好意思言此相提。
何祥叔对汪万清道:汪少爷,一路劳顿,如若还不歇息,我去给你上点夜宵?
汪万清真觉得有点饿,只是跟二叔交谈起来忘却了此状,祥叔这么一说,汪万清忙点头。
何祥叔从厨房取来一些点食,汪万清急不可待拿起就吃。
何祥叔笑嘻嘻道:你啊,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吃起东西来哪有一点少爷的做派。
何祥叔自幼即在汪家为仆,随汪家已数十年,自汪万清爷爷去世后,汪瑞麟即着他为汪家的管家,汪家的下人们连汪瑞麟在内,均称他为祥叔,而不以下人待。虽然在汪万清小时候何祥叔还仅仅是个一般家仆,但他侍随汪万清的时候居多,所以他们主仆之间关系甚亲。
汪万清:祥叔啊!我想这点心是给我婶婶做的吧!
何祥叔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道:是给婶婶的,可她不吃啊!
汪万清:这么好吃的,我二婶竟然不吃!她……
汪万清说着,忽然他故意压低声音,对着何祥叔,伸手在自己的肚子上比画了一下,问道:看我二婶的样子,好像快要生了吧!
何祥叔看着他的样子,微微笑了起来:最近孕医每天都要来,据孕医说是快了,却说不清哪一天。
3-6日 内景[黟山汪家]
汪万清 钦林
汪万清到黟山的第二天便去了一趟关麓,与故交左翼、汪庚见了面,每次回到老家汪万清都会特地去关麓与他们见面,他们都是读书之人,同为童生,只是汪万清现已弃学从商,无意再求功名,这次见面方知左翼、汪庚仍然执着应考,近日即赴歙州参加院试科考,这让汪万清好生激动,正巧自己也要去歙州办商,他们相约一路同行。——这其间汪万清去歙州所操商事与左长青定制澄心堂纸半成品,左翼与左长青是叔侄关系,正好也能顺了此便。
从关麓回来连续下了两天大雨,这期间,汪万清一直想去余自尧盐铺坐坐。
大雨倾盆而下,街巷两侧的檐墙下的水沟淌不急这样的水积,水已经漫到了街上来了。
汪万清刚出了二叔的书斋,钦林就拿着雨伞跟了过来,笑哈哈道:掌柜的,是要出门吧!
汪万清不以为然,说道:谁说我要出门!
钦林:看你被雨困在家里都两天了,什么事情也没办,你不急,我还急呢!
汪万清:是啊,不知这雨要下多久,我与人约好了后天去歙州,要是这雨停不下来,就这样一直的下,该如何是好啊。
汪万清走到门前,仰天观瞻,漫天灰云中多处略透银亮。
汪万清笑道:这看来是下漏天,没多大问题,我看,不出多少时辰,雨该会停下来了。
钦林忍不住笑了一笑:掌柜的还会看天象!
汪万清:怎么着!还不相信?
钦林:相信是相信,可每次相信都是错的!
汪万清无奈的笑了笑,没有做答,转身往里走。
钦林突然叫道:远处又有琴声传来,掌柜的,你听!
汪万清暗吃一惊,折回身来,皱着眉头,竖耳以察。哗哗的雨声虽然阻断了琴声,却余弦缭绕时而可辨。汪万清径自往里一边走一边说:钦林,去换上雨鞋,跟我出去……
钦林:掌柜的,为这琴声吗?您也不说清楚,我……
钦林还要说下去,被汪万清打断了。汪万清:行了,我这不是要你跟我一起出去嘛,越来越没规矩,还不快去准备!
钦林一撩袍子下摆,跟着去了后房。
3-7日 外景[黟山街铺]
汪万清 钦林
钦林擦着脸上的雨水:这么大的雨,伞都没法子挡啊!都淋湿了,这究竟是要找谁啊?!
汪万清:找我一个故知,这琴声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呢?
钦林:那你也不用冒着雨来找啊,淋病了怎么办?
汪万清满不在乎地说道:那有什么关系!再说,不下雨这琴声会出来吗!其实上回听到这琴声我就想循声而去,只不过有点耽误机会。
钦林瞥了他一眼:这个故知是男还是女啊?
汪万清装着没有听见。
钦林接着又说: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这位琴声女子啊!
汪万清还是装着没有听见……
雨巷之中,汪万清听不到琴声,只觉惘然,站在雨中,思索着自己此举的目的。想着凤秀所说的静姝的遭遇,心里不觉怅然起来。——这琴声很像是儿时静姝教他弹的一曲,名叫《咏白梅》,然而静姝已不在黟山了,这《咏白梅》还会是谁在弹呢……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