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期)
3~2日 外景[河岸边道——石拱桥]
桐师爷 何书通 小卓
忽然车厢的帘子挑了起来,露出何书通的眼睛,借着尚余的黄昏光亮,看了看说话的人,两张面孔他似乎都很熟悉,可他却一时又想不起是谁了。由于急于探清兵丁中是否有羁缚的马帮兄弟,所以没去多想说话的人究竟是谁。
刚过兵丁,还没等何书通相问,小卓便惊喜不已地对着厢内说:何总管!桐师爷!我看得清清楚楚,兵丁里没有被羁押的人。他们没有抓我们马帮的人。
何书通和桐师爷面面相觑,二人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3-3日 外景[黟山 林地]
汪万清 钦林
汪万清回安徽老家办货,带着家佣钦林一路晓行夜宿,不觉已过四天。
这一日已到了黟山地界。傍午时两匹单骑驰入了一座猛恶林子,四面只见古木参天,浓荫匝地,不辨天光日影,形势十分狰狞险恶。
钦林抱怨汪万清不肯答应沿途官驿而行的要求。汪万清执意抄近路取直往前。 汪万清看出钦林的心思,便搭讪上说话,只想让他忘怀了眼前的恐惧。 汪万清:钦林啊,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钦林:肚皮饿得咕咕叫,你说是什么时候了!
汪万清:就知道饿,我问你的是现在壬申年几月。
钦林咳嗽了一声,摇头晃脑道:山花烂漫四月天。
汪万清微微一笑,说道:你看到了山花吗?
钦林:山花倒是没看到,看到的是这片阴森匝地,我们如何尽快走出去!
汪万清:我都不怕,你个钦林竟是如此胆小,看不出来啊!
果然,这么一说,钦林便抖擞了一下神智,忘乎所以。
汪万清又道:知道吗?每到这样的季节,我心里就有一种怅然若失,却是一番追怀感略,特别是此刻,回老家办货,又要见得一些儿时同好,更不是滋味!
钦林点点头,道:我知道掌柜的心思,
钦林明晰他所说,于是,汪万清回了钦林一个微笑。
钦林又道:我说道掌柜的,现在不也是挺好的吗?富贵在天,这富贵啊,前面是富,后面才是贵,我看啊!功名求贵,掌柜的放弃功名,也不耽误还有富可求。
汪万清:钦林啊,读书人最糟糕的就是——认为人并不仅仅是求在富上。
钦林:还有功成名就,荣宗耀祖。
汪万清:这正是读书人的特点。
汪万清看着正栖息在树干上的鸹叫,又道:鸟吃饱了,跳上枝头唱歌,人吃饱了,还皱着眉头。这功成名就,荣宗耀祖正是读书人的一个难解心结。近些时日,一年一度的院试就要开考了,我记得以前每到这个时候,我心里就会很惧生,不是我怕走进那院试考堂, 而是被许许多多的来自各州县的童生给感染致怀,总感觉他们像一个个骆驼,承载的东西太多太多,只怕最后一个稻草也会把自己压垮。
钦林:掌柜的,我怎么不曾看到你是这样的?
汪万清暴吼了一声驾马,忙着赶路,没有人理他。
钦林愣了一下,随后便追。
林子的路好长,翻过山岭,便可以看到黟山唯一的一条商道。汪万清高兴着更加快了马行。
钦林又被落后好长一截,忙喊道:掌柜的,等等我……
二人单骑就要走出这片猛恶林子的时候,忽然山岭那头传来散乱的马蹄声,汪万清勒定了马,凝目抬头,辨声悉听,此声势像是来了好一些人马,汪万清熟知在这样的地方遇到势众野夫多好生事,不如暂且避在旁处,让他们先走了为妙。
随即他手一勒缰绳,向左一转,钦林紧随其后, 两人躲进了林中。
不一刻,一队人马呼啦而来,他们足有二、三十余人,一副绿林响马装扮,领头的宝剑斜插腰间,其他的人有些将弓箭负于肩头,有些手持大刀,待他们走到汪万清刚刚勒马转身的地方时,只见那领头的大汉将头微侧,朝着汪万清这边搜视了一番,吓的钦林差点叫出声来,好在浓荫遮目。不知什么时候,一对野兔从杂丛中蹿出。
那领头看到野兔后放声笑道:哈哈哈!兄弟们,看到了吗!那奔嬉的野兔一定是一公一母,前面的是母,那追在后面的一定是公的。
众汉大笑,此时,只见后面的一骑,手持弓箭射出,飞箭“嗖”一声插在后面的那只兔子的后腿上,野兔应声翻了几翻,箭在腿上竟脱落下来,只见它抽搐着身体顽强地滚动到一坡地的草丛之中。
那领头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你个林三,你的力道简直就是婆娘,兔子也能脱了你的箭,哈哈……
众汉哄笑,有人喊道:是没有吃午饭,饿了吧……
汪万清与钦林立于莽丛之中等着人马远去,却也兀自胆战心惊,很捏了一把冷汗。
好一会,汪万清才慢慢走了出来,钦林牵着两匹马一直藏身原处等着汪万清唤他。
汪万清走到野兔脱逃的那坡地上,捡起那只箭,这是一支无羽竹箭。此箭虽不用羽,却可见精巧,由于箭头上残留着血迹,汪万清憎嫌,将其扔进了草丛之间。
钦林探出头来轻声唤道:掌柜的,掌柜的……
汪万清应了声:出来吧,我们赶路。
钦林牵着两匹坐骑走出来,脸上尚存余惊,埋怨道:我说了,走这样的地方,一定是凶多吉少。
汪万清窃笑,说道:凶什么了!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吗!
钦林向他做了个鬼脸,道:还好好的!那干吗要藏起来。
汪万清从他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向前驰去。钦林忙喊道:掌柜的,等等我……
3~4日 外景 [黟山街]
汪万清 钦林 余自尧 凤秀
密林深幽,山道盘旋,刚过一座石亭,便看到黟山全镇。
青烟袅袅,影影绰绰中仍显黛瓦、粉壁、马头墙。汪万清小时候是在这度过的,由于他父亲常年在扬州经商,汪万清幼小几乎是完全与爷爷在一起,爷爷去世后,黟山汪家由当时还在泰州经商的汪万清二叔汪瑞麟返乡承持,汪万清便被父亲接去了扬州。
进到黟山街内,汪万清与钦林引马步行,此时已近黄昏。
街衢市休不甚热闹,但也有店铺仍在打理店客,秩序井然。由于已有几年没有回过黟山,汪万清沿路慢慢逛来。不知从哪个庭院飘出一阵琴弦,这琴弦忽近忽远,时短时续……
汪万清赞道:这琴抚得真好,清越卓拔,就是好不持续,好像是从高山之巅轻轻流淌下来的,这高脊飞檐、楼榭商铺间,能有如此自娱自乐,的确让我好生回味……
钦林嘴一撅:每次回黟山,你都会这样感慨一番,看来你还是把新安字号搬回黟山,省得这么伤神。
汪万清笑了笑,不去理会他。过了几条大街,来到一座小巷。汪万清一眼看见幼时玩嬉好友,一时愕顿竟想不起他的名字来。他正站在一家盐铺门口翘首张望,像是在等着什么人。汪万清努力想着此人的姓名,他记得幼时玩嬉与他相长多年,一时愕顿想不起来。
钦林跟在汪万清后面,因一路劳顿而暗生急怀,总希望尽快赶到黟山汪家歇息下来。
钦林眼瞅着汪万清正想认故,便不耐烦的扯了一下汪万清的衣角:都什么时候!天都要黑下来了,掌柜的……
汪万清仍然不去理会钦林,伸手抓住他的手,把自己牵马的缰绳交给了他,笑眯眯地道:不妨事,不妨事!
他走向盐铺,忽然,又见一女子一路小跑到盐铺门口,看她喘着气说话的样子,像是有什么紧要之事。汪万清听到女子喊他自尧哥,这才让他猛然记起来他的名字,同时也记起来了那女子。
钦林:掌柜的,你认识他(她)们?
汪万清:认识,是我小时侯一起玩耍的,那男的名叫是余自尧,如果没记错,那女的是他表妹。
汪万清瞅着他们兄妹话语缓色,便上前拱手道:自尧兄,别来无恙啊!
余自尧回转身来,没等他开口,他表妹先唤道:是万清哥!
余自尧赶紧回拱手道:万清兄,真是好多年没见了,这会儿,怎么会在这?
汪万清一脸激动:哎,我才从扬州回来,这不,还没到家,经过这里,远远我就一眼看到你,你的样子没怎么变。
接着他转脸去向余自尧表妹搭话:凤秀啊,要不是跟自尧在一起,我定认不出来了。
汪万清语意自有赞懿之意,凤秀赶紧一低头,笑着。
余自尧岔开话道:听说你在扬州,有几次我差点就去找你了。
汪万清:哦!那为何不来?
余自尧:哈哈!说起来不是一句话说的清楚。你这回来,要在黟山待多久?
汪万清:在黟山可能前后要些时日,但期间我要到附近好几个地方跑跑,实际在黟山的时间就难说了。
汪万清看了看他铺上的盐箱,说道:自尧兄什么时候开的盐铺?以前我回黟山经过这里,还真没留心,这是你开的盐铺啊!
余自尧:小本买卖、小本买卖……
汪万清:看你这盐的成色与扬州上铺卖的盐没什么两样啊。
余自尧:到底是扬州来得,我这批盐是三个月前在盐铺村订的,是上好的盐啊。
汪万清:盐铺村!那儿我也常去……
余自尧:那是,新安江通财啊,好运码头,买卖人岂能不去。
汪万清直笑。凤秀在一旁催促着余自尧,说道:自尧哥!你还是先把驴车夫唤来,我带驴车夫去东街验盐,这样,你们就好慢慢叙旧了。
余自尧:这样也好!
余自尧拉住汪万清的手往盐铺里屋拽了几步:你先别急走,等我一会儿,我这去去就来。
余自尧三步并作两步往邻近不远处的驴车夫家去了。
凤秀看着汪万清正欲搭话,钦林牵马故意移动了几步,不时扯动缰绳,故意让马发出啸声,汪万清听得心里有些着急,转头瞪了钦林一眼。
凤秀问道:万清哥,这么多年了,黟山街可还熟悉啦!
汪万清笑着说:变化不大,新的店铺虽然多了一些,老的房子却都在。
正说着,远处又传来一阵琴弦,这琴弦仍是忽近忽远,时短时续。
凤秀看了汪万清一眼,眼睛一眨说道:还记得静姝吗?
凤秀话音未落,汪万清脸上已露出诧异的神情:静姝!记得啊!她现在在哪里?
凤秀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一阵子,说道:她啊,挺可怜的,父母前些年双双病逝,后来远方的亲戚把她接走了,好像是为她找了一个婆家。
汪万清闻言一愣,先是为静姝的父母双亡感到突然,而后为听到她嫁人了感到意外。
汪万清说道:她父母患的是什么疾病,怎么会?
凤秀:好像是得了什么风寒,说走就走了,整个街坊邻居都惧怕的不得了,生怕也被感染了,静姝真可怜,没人帮她,丧事都是等着她远方的亲戚来办的,也就是草草了事。
汪万清:父母同时殡天的?
凤秀:也就是相差一天不到,母亲头天去世,她父亲第二天就跟着走了。
汪万清将目光投向黄昏正浓的街巷,凤秀想从他的目光中捕捉到什么。他的表情让凤秀能感觉到一种骇然,他却强作镇定,其实凤秀是特意告诉他静姝的情况,汪万清当然明白凤秀的意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