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两人举起改装后的发令枪,各朝天花板开一枪后,震惊全国的“1·12”持枪抢劫金店案发生了。
眨眼的功夫,两名劫匪砸破柜台,抢走价值100余万元的黄金饰品,趁大雾起时,逃之夭夭。
警方艰辛侦破,三昼夜后,嫌疑人何玉龙、范其壮悉数落网,该案成功告破。
两名嫌疑人为舒城老乡,20来岁,同在合肥务工,本该凭手艺活吃饭的年轻人,缘何走上持枪抢劫金店这条不归路?
为了还原事发前后,记者辗转前往两人老家住处和被抓获地点探访,得知包括亲友在内都没发觉到两人嬗变的迹象。
北上打工
23岁的何玉龙,籍贯舒城县春秋乡,已婚,是一个2岁孩子的父亲。
他与另一名嫌犯范其壮此前素无来往,两人的命运在2011年下半年产生交集,在干油漆工时两人认识,此后,这对老乡合租在合肥明珠广场附近。
当记者一路寻到其老家住处时,发现这个宁静的村庄里,何玉龙的痕迹并不多。
他的婶婶说,何玉龙家的老宅子因无人居住,早已塌掉。“这一家人一直在外地打工,常年不回家。”
婶婶说,何玉龙在家是长子,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在外漂泊,远离故土,跟着父母成长。
“几乎没有了来往,他长大后偶尔回趟老家,现在一家人都住在合肥。”在婶婶的回忆中,何玉龙是个比较吃苦能干的人,话不多,但干活卖力。
家中落网
16日凌晨1时,嫌疑人何玉龙在岳父家中落网。
岳父家也在舒城县,地处深山老林,生活恬静,一条曲折的水泥路虽通往小镇,但相距七八公里,弯道数不胜数。
自认是躲藏的天然屏障,却也难逃法网追缉。
岳父家二层新房刚刚落成,其家人正在忙着收尾工程。面对采访,很反感地拒绝,催促记者尽快离去。
从起初的“我不认识他”到“我们跟他没关系,撇清了”的辩说,家人言辞凿凿。他们当下的心思是如何能在过年前,尽快从屋后的塑料毛毡布搭起的临时住所,搬
到这个新房里。
在其落网的后山上,则是人迹罕至,遍布碎石树草。
不敢置信
24岁的范其壮,舒城县河棚镇人,与何玉龙的老家相距约10公里。
范其壮的亲友范其胜在村庄里开店,如果不是从电视画面上看到“小壮”在民警的重重押扣下指认现场,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一晚上都没睡好,怎么也想不通。这孩子,不像是那种人。”
“遇到多大的经济困难?至于去抢吗?”范其胜至今仍是茫然迷惑。“他还没有结婚,家里经济状况也不好。”原来,范其壮的父亲务农为生,在农闲时,会只身一人前往外地打工。
“几年前,小壮的母亲得了精神病,治病把家里的老底子都花光了。”范其胜说,从那以后,小壮背起行囊,前往江苏投靠亲戚打工。
为了照顾母亲方便,一家人全部暂居江苏。只有过年时,村里人才能看到这栋空置的小洋楼里,恢复久违的生气。
知法犯法
“这孩子比较懂事,非常孝顺家里80多岁的奶奶,待人处事也很有礼貌,印象中,也没有跟人发生过矛盾。”范其胜想不
通,这样一名老实巴交的山里人,怎么会沦落至此?
“他也没啥不良嗜好,也不赌博贪玩。”不过,范其胜记得,小壮曾有一次回到老家,说要把家里的那辆二手摩托车带走,骑到合肥去,说是方便以后找活干。
范其胜还特地叮嘱,“这车没有牌照、证件,在大城市里开会不会出事啊。”
“不会的,我特地找派出所开了车辆证明,就证明是我家的,又不是偷的抢的,能出什么事情哩。”范其壮满不在乎。
如此看来,范其壮算是部分“知法”,却在“守法”上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他肯定是没钱又被人教坏拉下水了。”范其胜总保持这样的看法。
虽然作案后潜回舒城停留,但范其壮并没有选择回到老家住处,虽然相距只有十几里地。
从踩点到犯案,从逃窜到被捕,这些都成为很多人思考的疑问,在案件告破后,作案细节浮出水面。
踩点:4天踩点2次
供述称手头拮据,两人萌生抢劫念头后,一拍即合。
加上二人近期在合肥长江批发市场附近的工地做装潢,从地理方位的就近上,决定选择肥东为作案地。
1月8日,2人第1次踩点,两天后,又去现场进行了第2次踩点。
选址:“招聘”提供安保漏洞信息
事发路段位于肥东县城,集中多家金店,为何偏偏看上这家“老凤祥银楼”?两人也很“讲究”,只因该店门前贴着一张招聘保安的启事。这说明保安力度不是很理想。
两人商量早晨7点多,开门之际下下手。
逃跑:公交车、摩托车成掩护
得手后,嫌疑人也乱了阵脚,弃车逃跑,沿龙泉路徒步跑向沿河路,慌乱拦下一辆出租车,向合肥市区方向逃窜。
后搭乘2路公交车来到合肥市博物馆,转车回到其租房处。
在合肥逗留了一晚后,次日早上,2人共骑一辆无牌摩托车回到老家舒城。
藏金:埋入深山,自己也“忘记”方位
抢来的黄金首饰被藏于舒城县春秋乡何玉龙老家附近的山上。
两人曾看了很多电视剧和电影,知道如果现在把这些金子销赃,会给办案民警送去很多线索。于是,深埋后山,打算等风头过了以后再拿出来销赃。
他们在藏金的地方虽然做了记号,但是当天带民警去指认现场时,仍然找了很久。
直至被抓获归案,两人供述,也偷偷销赃了价值三千多元的金饰。
探风:一人打听,一人守金
为躲过合肥警方的全城搜捕,两人在回家的路上将所穿的衣物焚烧掉,不留痕迹。 嫌疑人何玉龙“跑路”回老家舒城后,也看了新闻报道,但觉得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突破。两人以为安全了,商量后决定一人先回合肥打探案情,另一人在老家看守着金子。
直至1月15日夜22时、16日凌晨1时,民警分别在合肥市包河区和舒城县抓获犯罪嫌疑人,缴获被抢的黄金首饰。
记者手记
他们的反侦查能力,或许大部分来自电影和电视剧镜头。因为,都无犯罪前科。
最值得探究的,是他们相似的家庭背景和生活历程。这两名“80后”走出大山后,历经城市底层生活的短暂磨炼后,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这让记者不禁想起曾经震惊合肥的“小树林命案”,罪犯邓玉东是一名异乡打工人,却连杀两人,法庭上,辩护人呼吁社会要关注漂泊异乡的农民工心理疏导。
80后、90后打工者不再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劳动大军,他们怀有梦想,渴望财富,寻求尊严。当然,这一切都要建立在用双手创造的合法财产上,不带有污点和掠夺。两名嫌疑人在经济拮据之下却无法抗御诱惑,无法抑制犯罪的冲动。
这是抗磨炼能力脆弱的年轻人,是与年龄不相符的、残酷的“一夜暴富”冲动之举,更是法律意识的淡薄、教育水平的缺失、保障体系关怀的不足,使得他们在犯罪面前没有过多思量。
在他们背后,是一个庞大而边缘的群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