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文化意义上，还是自然意义上，皖河都是安徽一条重要的河流。它流经峡谷、丘陵与平原，历经沧桑，也孕育了灿烂的皖河文明。探寻皖河，为它的过去而自豪，为它的今天而忧思。

三水归一入江流

安徽简称“皖”，缘于皖山皖水。有史可考：春秋时期周朝划天柱山地区为皖国，封皖伯大夫治之。皖伯实施德政，人们为了纪念，便将天柱山及其下的水流分别叫皖山、皖河。

我从小生活在皖河流域，总是接触到不同的皖河形态。上游的皖河从丛山峻岭间穿越，河水清澈、时急时缓，今天许多河段被开发成了漂流的旅游项目；中游丘陵，河谷宽广，水流平缓；石牌以下，河汊众多，皖河在滩涂上艰难前行。这是我对皖河的块状记忆，因为目前的地理条件决定了我们很难坐船感受它的全貌。

不得不查考资料：大别山自岳西团岭向东南分成四大支脉，东支自潜山县乌石堰以下进入丘陵地带，蜿蜒向东，直抵安庆江边；中间两支自潜山县南三尖岭以下和太湖县城北分别进入丘陵地带，一支抵潜山县北，一支抵王家河；西支自花凉亭以下进入丘陵地带，向南经徐家桥折东直抵望江武昌湖。这四大支山脉构成皖河的三大水系，东为皖水，中为潜水，西为长河，至石牌附近汇而为一。总流域面积6442平方公里，河道全长227公里。

秀水含秀气

岳西店前、潜山水吼、太湖长河、望江新坝、怀宁石牌、安庆山口，我穿越皖河总是横向的，目睹的皖河也是多姿的：白马潭急湍奔流，充满生命律动；潜河浮光跃金，静谧质朴；花亭湖碧波荡漾，山水相宜……

穿越的次数多了，脑中也就有了皖河纵向的流程形态。它发源于岳西县境黄梅尖南麓，源流称银河，银河经凉亭南流汇入店前河；至龙湾进入花凉亭水库，库区为长河，这里一段水面风光秀美，曾经引起赵朴初吟诗称赞。继续东南流，至黄岭出库；经太湖县城东、新仓和潜山黄泥镇，至老鱼潭纳潜水，正式叫皖河，至刘河口纳皖水，流经石牌镇折东北，经江镇、山口，于安庆市西郊沙帽洲南注入长江。

秀山秀水，总能引发历代文人雅士的诗情，白居易、苏轼、黄庭坚、王安石都描绘过皖山皖水，天柱山下“山谷流泉”摩崖石刻汇集了大量的珍贵石刻。诗仙李白在《江上望皖公山》一诗中写道：“奇峰出奇云，秀水含秀气。”这应该是描写皖山皖水诗句中流传最广的一句了。

厚重的皖河文化

皖河是安徽文化意义上的源头河，更是安庆地区的母亲河。千百年来，这里人文荟萃，三国时期数学家王蕃、大宋宰相王珪、晚唐诗人曹松、京剧鼻祖程长庚，以及现当代的陈独秀、张恨水、夏菊花、海子、陆洪非、韩再芬、马兰等人均生长于这块热土上，都是喝着皖河水长大的。皖河孕育了不同形态的文明，但最有影响的是戏剧文化。明末清初，徽调随着粼粼的皖河水在湖面上荡漾。乾隆年间，形成许多“班社”，活跃于石牌一带，经过“京剧鼻祖”程长庚的博采之长，熔徽调、汉调、昆腔于一炉，才有了国粹京剧的诞生。

黄梅戏，它以浓郁的乡土气息、婉转动听的旋律一跃成为全国五大地方戏之首。黄梅戏文化是皖河文明的重要代表，是生活在皖河流域人们的生活放歌和心性流露。

几年前，安徽与湖北曾为黄梅戏源流引发大争论，今天，湖北与安徽的黄梅戏并列进入国家非遗名录。湖北说“黄梅戏是大水冲到安徽”，依据是安徽黄梅戏著名编剧陆洪非、王兆乾的研究专著。王兆乾生前曾表示，调研时他才二十多岁，很主观。陆洪非则是认为，黄梅戏的形成吸收了黄梅采茶调的营养。从清朝同治年间始出现黄梅戏剧社开始，黄梅戏的经典剧目、著名演员、编剧、作曲、导演都出在安徽，严凤英等人甚至为黄梅戏含冤去世，安徽为黄梅戏的发展付出了许多。

黄梅戏专家何成结先生认为，黄梅戏当初在皖河流域糅合众多腔调，形成剧种的时候，之所以叫“黄梅戏”，是因为当时的表演较为粗俗，士大夫阶层轻蔑地称像黄梅人逃荒唱的东西。如果当初叫“皖戏”等其他名称，争论就不会有的。对皖河流域文化、风俗非常了解的话，是会认可这一点的。

皖河口的变迁

皖河像一条彩带，贯穿起许多人文遗存。薛家岗古文化遗址、《孔雀东南飞》遗存地孔雀坟、“小乔初嫁了”的胭脂井，还有古皖口——山口镇。

古皖口，历史上曾是赫赫有名的军事、政治、文化、商旅重镇。 三国时期，孙权亲率大军皖口破曹魏，吴将诸葛恪在此屯兵戍吴。此后，这里经常上演金戈铁马大戏。唐武德五年（622年），为皖阳县治。

沧海桑田，变化最大的是近300年间，皖河总在菖蒲夹至沙帽洲之间变动。建国后，围湖成圩，皖河最下游面貌演变更大，尤其是1958年，安庆专署进行的皖河下游治理垦殖工程，自石牌以下至山口镇，将河取直。山口镇以下的皖河，利用皖河老道沿广成圩北侧至安庆市西郊，向南流注长江。其右堤已成为长江北岸同马大堤的组成部分。

工作后，我见到皖河的次数少了。一年回一两次老家，车子经过安庆，有机会的话我总要看看这一带的皖河。除春水泱泱的季节，大多数的时候，我看到的都是滩涂，牛羊在其间啃草。河床曾经因为人为取沙，被挖得千疮百孔。真担心，皖河有一天会消失。

河流是有生命的，它经不起折腾。我们应该给予皖河更加自觉的人文关怀。向往有一天，清清的、宽宽的皖河静静流淌，我们能坐船径直溯游到它的上游，在悠悠河风、动听黄梅腔中感受它沿途的古镇与遗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