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结婚，证婚人往往都是说些祝福鼓励的话。但是，有一个婚礼上，德高望重的证婚人大骂新郎“性情浮躁”。可谓开古今证婚词的先河。这便是证婚人梁启超大骂新郎徐志摩的故事。

徐志摩（1897～1931年），现代诗人、散文家。浙江海宁市硖石镇人。原名章垿，字槱森，留学美国时改名志摩。在剑桥两年深受西方教育的熏陶及欧美浪漫主义和唯美派诗人的影响。1931年11月19日，由南京乘飞机到北平，因遇大雾在济南附近触山，失事遇难。

“中外古今所未闻之婚礼”

关于梁启超在为徐志摩与陆小曼婚礼证婚时，大骂新郎的事早就听说，心中怀疑过他的真实性。最近读书，看到梁启超致儿女们的一封家书，言及为徐志摩与陆小曼证婚一事。这论证了此并非传言。

这封家书署的时间是1926年10月4日。信中说：“我昨天做了一件极不愿意做之事，去替徐志摩证婚。他的新妇是王受庆夫人，与志摩恋爱上，才和受庆离婚，实在是不道德之极。我屡次告诫志摩而无效。胡适之、张彭春苦苦为他说情，到底以姑息志摩之故，卒徇其请。我在礼堂演说一篇训词，大大教训一番，新人及满堂宾客无一不失色，此恐是中外古今所未闻之婚礼矣。……徐志摩这个人其实聪明，我爱他不过，此次看着他陷于灭顶，还想救他出来，我也有一番苦心。……我又看着他找这样一个人做伴侣，怕他将来苦痛更无限，所以想对于那个人当头一棒，盼望她能有觉悟，免得将来把志摩累死……品性上不曾经过严格的训练，真是可怕，我因昨日的感触，专写这一封信给思成、徽因、思忠们看。”

这封信表明几点：其一，证婚人梁启超大骂新郎徐志摩的事是真实的。其二，梁启超也是欣赏徐志摩聪明的，不满意他与交际花陆小曼结婚。其三，梁启超的最真实用意还是给陆小曼当头棒喝，希望她能尽妇道。其四，梁启超借徐志摩与陆小曼的婚事，告诫子女，包括媳妇林徽因在内，一个人良好品性的重要。

中外古今所未闻的证婚词

梁启超在新婚仪式上是怎样骂徐志摩的？有几个版本，这可能缘于后人的演绎。其中有一个版本是这样的——

志摩、小曼皆为过来人，希望勿再作过来人。徐志摩！你这个人性情浮躁，所以在学问方面没有成就，你这个人用情不专，以致离婚再娶。陆小曼！你要认真做人，你要尽妇道之职。你今后不可以妨害徐志摩的事业。你们两人都是过来人，离过婚又重新结婚，都是用情不专。以后要痛自悔悟，重新做人！愿你们这是最后一次结婚！

应该说梁启超是独具慧眼的。同时代的人，比如胡适等皆为徐志摩的诗情折服，乃至忽略了他人格上不足，梁启超洞穿了他的性格缺陷，一是浮躁，所以除了写写诗歌外，做不了学问。二是感情不专一，所以闹出许多风流韵事。

梁启超尤其是看不惯陆小曼，怕她影响了徐志摩。事实也证明梁启超是有预见之明的。陆小曼出生在名门望族，父亲陆定从小为她请英文教师教授英文。她生性聪慧，十六七岁已通晓英、法两国语言，还能弹钢琴，擅长绘画。后来，按父母之命嫁给哈尔滨警察局局长王赓。但王赓是一个事业型的刻板男人，与灵性十足的陆小曼性格格格不入。因此，陆小曼回到北京娘家，独自忧伤，在一个舞会上，遇上了浪漫的徐志摩。

可是，婚后的陆小曼娇慵、懒惰、贪玩。关于徐志摩的几个传记是这样描绘她的生活规律：每天过午才起床，在洗澡间里摸弄一个小时，然后吃饭。下午作画、写信、会客。晚上大半是跳舞、打牌、听戏。更主要的是与善于花言巧语的翁瑞午关系暧昧。为此，徐志摩飞机失事前还与陆小曼争吵。后来，陆小曼与翁瑞午共同生活二十多年，但生活拮据。

康河柔波里的诗情

谁都知道，徐志摩曾经与梁启超的儿媳、梁思成的妻子林徽因有过一段感情。梁启超怎么成了这桩婚姻的证婚人呢？

徐志摩原配妻子张幼仪是一位贤惠、勤劳的女人，但她不懂英文、不会作诗，这与徐志摩的性格是格格不入的。因而，他们孩子麟儿出生后，他便远涉重洋去留学。在康河，他遇上了诗一般的林徽因。

“黄昏吹着风的软，星子在无意中闪，细雨点洒在花前，那轻/那娉婷，你是鲜妍，百花的冠冕你戴着。”徐志摩为林徽因的美丽倾倒，也为她的才华折服，便对年仅十六岁的少女林徽因展开强烈的爱情攻势。于是，康河的柔波里多了一份浪漫诗情。

1921年10月，林徽因随父回国，随后，经过权衡后与梁思成完婚。徐志摩匆匆结束学业归国，他想以自己的实力和手腕，赢得林徽因的芳心。这时，导师梁启超一封言词凌厉的长信，给他当头棒喝。信的表面是劝其要对妻子张幼仪用情专一，实际上是让他打消对林徽因的思慕之心：“况多情多感之人，其幻想起落鹘突，而得满足得宁帖也极难，所想之神圣境界恐终不可得，徒以烦恼终生而已耳。”

胡适出面请梁启超证婚

郁闷中的徐志摩遇上失意的陆小曼，两人随即一起跳舞、旅游。徐志摩更是为陆小曼作诗，陆小曼成了他的诗源。很快，陆小曼与当警察局长的丈夫王赓离婚，要与徐志摩结婚。

徐志摩要和陆小曼结婚，父亲徐申如强烈反对，他是海宁市硖石镇的一个富绅，对传统文化极为重视，认为陆小曼这样的女子品行轻薄。

徐志摩当然不会听从父亲劝告。徐申如提出必须征得张幼仪的同意。此前，在德国，徐志摩已经公告与张幼仪离婚了，事已至此，她自然成人之美同意了。徐申如又提出婚礼必须由胡适做介绍人，梁启超证婚。

因为林徽因的事，要请导师梁启超证婚，徐志摩感觉很难。他只得请胡适出面。胡适对陆小曼也是欣赏不已，曾赞赏说：“陆小曼是北京城一道不可不看的风景。”陆小曼写给老师之称的胡适信中话语也颇为暧昧，说什么“别太认真，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吧”。有的书刊甚至说胡适自己都想娶陆小曼，奈何不了妻子江冬秀，这当然是野史。

不过，撇开美丽的外表不说，陆小曼的才华是公认的，尤其是绘画方面，她后来师从刘海粟、陈半丁、贺天健等名家， 1926年与徐志摩结婚后就参加了中国女子书画会，1941年在上海开个人画展，晚年被吸收为上海中国画院专业画师。此外，她还擅长戏剧，写得一手好文章。

胡适出面邀请，梁启超答应证婚了。于是，1926年10月3日，北京北海公园举行了一场轰动的婚礼，证婚人是梁启超，主持是胡适，参加者都是社会名流。而更为特殊的，则是证婚人梁启超的祝词。

链接胡陆之恋可有依据？

胡适是学者，也是诗人，骨子里对美好的事物，对曼妙的女子也是喜爱的。但他善于严守和隐藏隐私，也善于处理自己的情感。他有很多女朋友，但在情感上放得不多、收得很快，在情感上相当内敛、保守，所以很少有绯闻。乃至蒋介石说他是“新文化中旧道德的楷模”。

胡适去世后，《胡适遗稿及秘藏书信》里收有陆小曼在徐志摩去世后给胡适的六封信，其中有这样的句子：“我还有时恨你虽爱我而不能原谅我的苦衷，与外人一样的来责罚我，可是我现在不能再让你误会我下去了，等你来了可否让我细细地表一表？因为我以后在最寂寞的岁月愿有一二人，能稍微给我些精神上的安慰。”可见，外界传言陆小曼与胡适有过感情纠葛还是有据的，只是，胡适善于处理，这恰恰是他高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