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市第四十八中学滨湖校区 吴宝明
从教多年,我时刻将“让每一个学生都得到师爱,让每一个学生都抬起头走路”作为教学追求。因为中学时代的我正是在“润物细无声”的春雨般的师爱中成长的。师爱,点滴渗透,沁人心脾;师爱,融霜化雪,驱寒无痕。
生活中,一个人被感动的元素很多:一枝花、一棵草、一条狗、乃至一句话。在学生时代,尤其是中学阶段,老师的关爱与呵护,更令我难以忘怀:它是启动学生自身内部力量和智慧的能源,是通向学生心灵深处的道路。教师节来临之际,作为已成人师的我,回忆学生时代老师们的无私奉献,感触更深。尤其是当我得知我们尊敬的老校长郝林离世的消息时,内心有着难以名状的情愫。郝老师的音容笑貌、腔圆字正依旧历历在目。
我清晰地记得第一次与郝老师对话时的情景,他正在刻钢板,头没有抬。我怯怯地报了自己的姓名,他的语气很轻:“分数我看了,还不错。上学费用全免。到六班上课吧!”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地展开手中攥着的分数条,自语:“费用全免!而我的分数离学校的条件还有一段距离呀!”郝老师依旧做着手上的事儿,说:“去吧,到班主任那儿报到上课吧!”我激动得心都要蹦出来,箭一般跑开。要知道我的父母为交这笔钱,借遍了亲戚朋友才凑齐的。老校长的“费用全免”简简单单四个字,若让我的父母亲知道后,不知道会高兴成啥样。我似乎看到了父母亲欣喜若狂时额头上的皱纹……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正是这位校长兼代我们班的历史课。他的穿着委实不太考究:头戴一顶褪了色的蓝色鸭舌帽,上身穿一件灰色中山装,裤子肥大、无形,像是黄军裤,脚踩黑色、手工制作的松紧鞋,也许是裤子特别肥大的缘故吧,他的双脚显得特别小,但走路的速度很快。他写一手宋体字,工整、清晰,每一次板书,每一张讲义,他都是那么一丝不苟,认真对待。由于我的偏科,或者说因为我的懒惰,总是拒绝接受历史知识。刚开始,出于对郝老师的感激,我能听完他的每一节课,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热情逐渐冷却,郝老师发下的每一张讲义,从未背下一道题,次次历史测试亮红灯。渐渐地,甚至在课堂上,我开始走神……
那是一个上午,温暖的阳光洒满了我的课桌,我拨弄着新买的文具盒,猛然发现文具盒的底部犹如古代的铜镜,折射出满月一般的光亮,很是欢喜。我随意将文具盒翻转几个方向,那轮“满月”便在洁白的教室顶部漫步。不知怎的,我一眼看见郝老师的头顶上有块疤痕(可能是上课太投入,热了,不知何时他早把那顶可爱帽子取下了),于是,我慢慢调整文具盒的角度,刚好让“满月”覆盖住郝老师的疤痕,他正在黑板上板书那一个个宋体字,显然没有发现我的小动作,教室里依旧那么安静。有人突出发出“嘿嘿”一声,紧接着“嘿嘿”、“扑哧”声四起,还传出嗡嗡的嘀咕声,我一看,同学们都把头扭向我“诡笑”。我顿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刻轻轻放下手中的文具盒,坐直了身子,装出一副认真听课的样子。实际上已紧张得心儿提到了嗓子眼:心想当郝老师转过身追问原因时,定会有同学将我检举出来,郝老师定会绷着脸,在众人面前大声训斥我……我不敢再往下想了,双眼紧紧盯着郝老师在讲台上的一举一动。也许是他上了岁数的缘故吧,并没有发觉教室内的小混乱。他像往日一样转过身,环视台下,然后将左手拿着的备课本放到讲台上,习惯性地用食指翻开课本的下一页。伴着他平静、和蔼的语调在教室里回荡,我那颗悬在嗓子眼的心慢慢回复到原位。奇怪的是,下半节历史课竟然如此明晰而生动。下课铃响了,郝老师戴好帽子、合上课本,匆匆离开教室。“没有点我的名字!”内心狂喜,扫视一圈同学们的脸,我竟然心平气静的!
也许是出于对郝老师那不予理睬的由衷感激,我开始认真学习那原本枯燥无味的历史,慢慢地,我的历史试卷上出现了罕见的98分。我惊喜而小心地折叠着郝老师发下来的每一张历史讲义,更没想到的是,今天的我和郝老师成了同行。当我想走捷径从郝老师的讲义中摘些历史习题来考我的学生时,才发现由于我的疏忽,将郝老师的宋体字丟得连一张也找不到,每每想来甚是遗憾。
如今,郝老师已离我们而去。每当同学相聚时,我总会忆起他那朴实、执著、敬业的工作精神。他把一颗真诚的心留给了我们,公正、坦荡地对待每一个学生,把爱和温暖送给每一个学生。我们的心也早已融化在郝老师的师爱中,随着风儿,飘到祖国的大江南北;和着雨儿,滋润着祖国每一寸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