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战争日子,85岁的邱高志倏地从椅子上站起,用手比划着,绘声绘色讲述着那时的情形,战场多少事,都在他的深情讲述中。
奋勇当前,和敌军尸体脸贴脸
邱高志,淮北人,老家在山东。少时家穷,但他还是坚持上了学。1945年,18岁的他主动要求报名上抗日大学。半年后,日军投降,抗战结束,邱高志被分到陈毅的三野二十五师。
1946年上半年,邱高志参加了胶济铁路战。这是他第一次正式参加战斗,记忆犹新。
当时邱高志被分到钢炮连,是一位炮车长。战斗一开始,邱高志就率先冲在最前面。待钢炮连攻打一会后,他们和步兵们一起冲到某城墙下,架上梯子,他第一个爬上去。爬到梯子顶端后,他不顾一切纵身往下跳,由于城墙太高,他摔倒了。但并没有摔倒在地上,而是一下子趴在一个敌军尸体上,正和尸体脸贴脸,“你看,我就这样摔下去的,就这样贴在敌军尸体的脸上。”邱高志边比划着边说,“当时害怕得很,可枪声一响,听着都是枪声,也就没感觉了。”
济南战役,愿流尽最后一滴血
1948年,华东野战军攻打济南,但他们首先要攻克茂岭山和砚池山,这被敌军将领王耀武称作济南东大门的地方,易守难攻。
在战前的誓师大会上,当台上“打到济南府,活捉王耀武”的大旗高高竖起时,邱高志和战友们在台下高喊着:“为解放全山东,愿流尽最后一滴血。”为争当主攻、突击队,各种请战书、决心书和血书纷纷送到台上。身为战斗在最前面的钢炮连同志,邱高志下了流血牺牲的决心。之后的日子,邱高志看到,师长身披麻袋,亲自带领侦察兵,潜伏茂岭山脚下,摸清敌人的工事设施。师长的行动也感染了大家,“当大家都不怕死的时候,也就凝聚了一股气吞山河、战无不胜的气魄” 。所以敌人认为可以坚守半个月的茂岭山,他们只用了两个半小时就攻克了。之后,邱高志所在的钢炮连被夸作“小炮打得好,解放济南立了第一功!”
济南战役,共激战了八个昼夜。当打到第七个昼夜时,全连的四门炮,只有邱高志负责的那门炮还有作战能力,指挥员希望他能坚持打到底,为全连争光。
邱高志隐蔽在一个突破口附近。在两军的生死激战中,他目睹我军战士在火炮中抢修浮桥,这一次突破失利。突然,一颗手榴弹在他附近爆炸,当时他只感到两耳嗡一声,右脚一阵发麻,用手一抹,湿乎乎的,他负伤了。为不影响全班同志,邱高志用一只脚跳着,到了一个地堡里,卫生员把他背到战地医院。没过多久,他听到从前线过来的伤员说:“我们登城成功了。”这一刻,邱高志感觉不到痛了。
父亲痛哭,错把捷报当成死讯
济南战役结束后,邱高志荣获了二等功。捷报传到他的家乡。
从上学到参军,邱高志已8年没回家。8年里,父母思儿心切,落泪无数次。一封捷报到手,两位亲人不知如何是好,当看到儿子负伤两次的字眼时,父亲顿时失声痛哭,以为儿子已经牺牲。
这时,邱高志的一位叔叔过来,父亲就对他说,,“行子(邱高志小名)已经牺牲了。”叔叔要过来他手里的纸,定睛一看,原来是喜报!不由得一拍大腿,说:“你们都搞错了,这上面说的是行子立功了。”邱高志父亲拿过来再看看,原来刚才没看完,于是破涕为笑,周围也一片笑声。唯有邱高志母亲面带愁容,她兀自说着,都受伤两次了,不知伤成啥样了。
四次手术,三块弹片终取出
邱高志共负伤两次。其中有一次伤势重,被转到大医院治疗。他需要开刀动手术,由于医疗条件有限,大小手术,都要全身麻醉。邱高志做了三次手术,被麻醉了三次。
可后来,邱高志的伤口化脓,一直不好,医生认为还有弹片未取出,建议他再做一次手术。这时,邱高志拒绝开刀,他怕影响记忆力,落下什么毛病,影响他去参战。
后来,在多人的劝导下,邱高志做了第四次手术,这次他在病床上昏睡了很长时间。醒来时,一位护士拿出三块弹片给他看,这是从他身上取下来的。邱高志把它们保存下来,做个纪念。“可是不小心在朝鲜战场上弄丢了。”邱高志感到可惜,但身上的伤痕在提醒他,不能忘记往日战火纷飞的艰苦,要珍惜现在的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