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江中下游北岸安庆市西郊16公里处,是皖西南山区的一个农业镇洪铺镇。再由镇上往西走10多里路,有一个叫三岭的村子。
四面群山环抱,阡陌纵横之间,一个家庭的无尽苦难,一对弟兄的悲惨人生,正默默上演着。
二弟自小残疾,三弟突遭横祸,父母双双绝望赴死,但今年44岁的刘和贵却活着,只不过,他疯了,10年来一直戴着锁链……
日前,记者来到安庆西郊采访了这个不幸的家庭。
生锈铁链,紧紧锁住他的脚踝
在三岭村,关于刘和贵被铁链锁在家里的事,早已不是新闻。
5月19日上午,记者来到了三岭村新屋组。在村民的指引下,顺着一条小道往上走,记者来到一排破旧的平房前。屋前屋后,杂草丛生,稍远处,却满是田地和庄稼,三三两两的村民正在辛勤劳作。
记者正观察,从屋里蹒跚着走来一男子,个头矮小,头发略长,右手手掌始终向下弯曲着,指甲长长的。
“请问这是和贵家吗?”
“是的,我是和贵的兄弟,我叫和毛。”男子说话不是太清晰,当他得知记者是来看望他们时,显得很激动。
走进屋内,在靠右侧的房间里,记者见到了一中年男子,头发蓬乱,屈膝蹲在地上。在其身旁,是几块破木板搭成的床,床上铺着几块破被絮,放着几件旧衣服。
床边连着一条生锈的铁链,铁链的另一头有一个铁圈,上了一把锁,系在男子的左脚踝上。
“你是和贵吗?”记者试探着问。
“是的。”被锁男子低着头,小声回答道。
发病时乱打乱砸,墙壁被洞穿
环顾这间屋子,记者发现,房门残破不堪,窗户只剩下窗框,挂着几块碎玻璃,天花板上垂下两根电线,但没有灯泡;左右两边墙上,分别被砸出一个大洞,南北两侧,水泥地面还算完好,但中间放床的位置,大片黄土裸露,高低不平,外围露出水泥地面的残块。
刘和贵长久地蹲在地上,记者靠近时,一股难闻的气味顿时袭来。
记者:“你是因为什么被锁的?”
刘和贵:“不晓得。这怎么查得清(大致音)。”回答的声音很低。
记者:“墙上的大洞和地面上的坑,都是谁弄的?”
沉默。一旁的和毛告诉记者,“这都是和贵发病的时候砸的,地上是用手掰的。”
记者:“你是什么时候被锁起来的?”
刘和贵:“不记得了。”接着他又指着墙上的几幅日历贴画,伸出五个手指。
记者:“锁了五年吗?”
刘和贵点点头。
“不止5年,我老头子(即父亲)出事那年就发病了。”弟弟和毛补充说,哥哥和贵这些年没怎么发病,也不像前几年那样打人、砸东西。
“发病了,就是乱喊乱叫的。”和毛还告诉记者,自己有时候话多了,哥哥还发脾气,盛饭给他吃,他就把碗往旁边一扔,还说什么“我有手有脚的,不要你管”。
这时,一位邻居老奶奶听说记者采访,便赶了过来。据老人介绍说,和贵精神失常后,常常无故打人,有一次还拿刀跑到附近小学去了,据说还伤了好几个人。 “小孩子都害怕,他们的父母也向村里反映过。有什么办法呢?后来只好锁起来。不过,这些年好像还好。”
精神失常,只因接连痛失亲人
在和毛提供的居民户口簿上,登记着五个人的名字,其中有“长子刘和贵,1967年生;次子刘和俭,1970年生”字样。
“我大名就叫刘和俭。”和毛说。
这户家庭发生了什么变故?刘和贵是怎么得病的?又为什么被锁起来?
屋外的地里,一村民正在割油菜。见记者询问,他打开了话匣子。
“和贵家原来有5个人,父母加他和两个弟弟。”村民告诉记者,和毛小时候就残疾,其他两个弟兄也没什么手艺,都在外打工。那一年,老三和庆做小工时,不幸从屋顶上掉下来,摔死了。
“和贵父亲遭此横祸,对生活丧失信心,从外地回来后,就一直绝食,活活饿死了。次年,和贵妈妈也坚持不下去,就投河了。”说到这里,该村民指着门前一个土坑说,“当初这里是个大水塘,人就是在这里淹死的。”
“那和贵是不是因为这些事,后来才疯的呢?”记者问道。
“嗯,肯定是受了刺激,就发疯了。厉害的时候还伤人。”该村民告诉记者,11年前,刘和贵的精神病开始发作,后来病情越来越严重,到了“逢人就打,有时还拿刀砍”的程度。当时他家里还留着一点钱,亲友将他送到安庆精神病医院治疗。“钱花了不少,但治疗没见效。后来没钱治疗了,就只好回家了。”
见有记者采访,有两个在地头干活的村民,也聚集过来。
“时好时坏的,他发作起来就凶,大家也害怕,只好锁起来了,这一锁恐怕有十年了。” “在我印象中,之后这么多年里,他就没到医院治疗过。”村民议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