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国家三令五申、严厉打击一切传销活动,可是以暴利为诱饵欺骗他人的伎俩仍屡见报端。而且发展到今天,其手段更加隐蔽,危害性也更大。那么,非法传销的魔力到底在哪里?记者为此展开深入采访,了解疯狂传销手段背后的内幕,全景展示传销人员被困期间所谓的“学习”和每日生活。
授课解密
一门涉及 多学科的低级“骗术”
在授课窝点的黑板上,上面注明了一条详尽的生财之路,标题“网络的发展与未来”,上面用箭头脉络描述了不同历史阶段的物品置换成商品的过程……最终语气一转,真正切题直接过渡到“加盟连锁店”到“网络直销”概念。箭头以下,则用10元~1000元的勾画简单积累,涵括了赚钱本质——“赚钱靠的是手段”。
据传销窝点学员称,骨干人物自始至终没有表明这是一种传销行为,反以“直销”概念涵括,也根本没见到所谓的直销化妆品,“可能因为时间比较短,所以并没有提到要交多少钱,而是不停诉说究竟能挣多少钱!”
“他们信誓旦旦称,只要人肯干,前景一定发展得好,A级人员每个月可以赚11万9千元,但很明显这是假的!”据其介绍,这伙人对外自称是隶属天津一家名为“天狮生物发展有限公司”旗下,以“直销”手段销售化妆品。
记者注意到,屋内墙角有几本破旧的日记本,据称是授课人的“笔记”,每页都密密麻麻写满了讲课心得和技巧,诸如“怎样做带朋友”一节中,着重强调这可以学到《心理学》、《演讲与口才》、《人际交流学》、《管理学》、《理财学》。
在这些笔记中,记者摘选了部分内容。
和领导在一起时,如果有电话,需要主动跟领导说,得到允许后,才能接电话(不要当着新朋友的面去接);晚上领导出门后,若22时还没回,可发短信,但不能问什么时候回来;吃饭时,添饭给领导、新、推、刚上线、售后服务、刚调过来的、年纪大的、老业务员(注:不要给领导夹过多的菜,因为新朋友会觉得领导是统治者)——节选自《如何与领导相处》其中有关“言语细节注意事项”、“领导吃饭注意事项”。
家里(唱歌,跳舞);路上(不打堆,不打招呼,避嫌,瓜田李下);课堂(保持原创、不扰民、民不察官不究) ——节选自《神神秘秘》其中有关“学员在家里、路上、课堂上注意事项”。
住处曝光
干净、整齐只为放长线钓大鱼
授课窝点被成功端毁,那么这么多成员究竟住在哪里?在成员郑永清和李蓉的带领下,民警驱车赶往住处,李蓉今年32岁,成都人,育有一个5岁的女儿,她称被一名叫“张萧”的朋友以介绍好工作上班名义骗来。郑永清今年34岁,早已成家立业,绩溪人,曾做水电工行当,被朋友以介绍包大工程为名骗来已有十多天。
李蓉的住处位于淝河路张巷深处,离蔡岗授课点有八九里路程。在一栋拆迁完毕视野开阔的二楼,就是其中一个住处,共分三间房间,分别为男、女寝室和小型授课点。走进男、女寝室,地上的被子被叠码得整整齐齐。由于没有木床,不分男女都睡在塑胶拼图上,据李蓉称,一般会睡5~6个成员。
在一名学员的挎包里,记者发现到一个小本子,扉页写上“亲人骗亲人、朋友骗朋友”。入门处的鞋柜上拖鞋整齐划一,铺盖折叠得没有一点褶皱,地上、窗户一尘不染。干净、整齐、卫生,这便是记者对该住处的第一印象。
李蓉称,这些都是表面现象,抓住了大多数人认为体面、职业光鲜的特点,而且铺盖和被子都是骨干提供的,自己就带点行李,身上的钱也不会被没收,“其实他们是想主动让你交出来,然后再骗更多人上当,放长线钓大鱼。”
揪心一幕
小食堂里芋头腐烂、藕丝发臭
当走进传销成员辟出的一个小食堂,就让人备感揪心。尽管食堂干净如新,但摆在橱柜上的菜却异常刺眼,已经腐烂的芋头成片堆着,明显已见发霉生虫;蔫萎的白菜叶摆在一旁,早已没有了新鲜的绿色;一盆藕丝被浸泡着,气味难闻,“他们平时就烧这些菜给我们吃!”
李蓉介绍,这些菜都是骨干晚上跑到菜市场捡来的剩菜、烂菜,洗洗干净就直接下锅煮,包括大米都已经发黄生虫,“起初我们不敢喝水、吃饭,就怕他们在里面下毒,后来想想只有离开这里才能跑掉,所以就忍忍吃了。”
记者还了解到,除了上课外,十多号人都被关在屋里,没有其他任何娱乐活动。但有趣的是,骨干会经常将他们邀集在一起,做游戏、唱歌曲。在小型授课点,记者赫然见到一本红歌歌曲全集,书页已翻烂。
可悲顺从
洗脑后“稳重”的他们不愿逃离
李蓉的住处是二楼,为了能够逃脱,她甚至想到写纸条扔到楼下求助的念头,“打110,救我!”两张写好的求救纸条一直被藏起来,但李蓉根本没有机会扔出去,只要走出房门,哪怕是上厕所,后面都有骨干跟着。
与马路遥遥相望的张许村,这是另一个成员住处,郑永清主动带路前去查封。虽然屋内大致情况都差不多,但警方意外发现到,住在这里的成员身份很特殊,大多都已经被授课后“洗脑”成功,他们比第一个住处的成员要“稳重”得多,哪怕有足够的逃脱机会,大家都不肯逃离。
房东贾大妈证实了这一观点,因为十多个人住在一间屋里,有时表现也很奇怪,见面就握手打招呼,“但他们如果真是被传销控制的话,为什么不想到跑呢?”
由于住处离授课点较远,为避免大家一窝蜂引起怀疑,郑永清透露,每隔五分钟会走出一个人,大家一前一后走在路上,相互之间也不说话,“但一路上骨干跟得很紧,加上我们人生地不熟,所以也不敢贸然逃跑。”
据警方介绍,经摸排,涉及传销的40多成员中有8名为骨干成员。针对无辜被骗来的青年,民警决定将其送回住处,取回行李后再送往火车站、汽车站予以遣返。而涉案的8名骨干成员则被移交派出所接受进一步审查,“不抓到上线誓不罢休!一定要彻底捣毁这个传销窝点。”当天下午,辖区街道、派出所、工商部门又联合执法对所有涉嫌传销授课点、住处予以封查。
骨干日记
全视角记录传销成员心理动态
在张许村的女寝,记者找到了一本日记本。日记的主人疑为骨干成员之一,日记内容均记录了其他成员近日心理动态:
3月31日
美女(记者注,指新来朋友)今天早晨亲和力(记者注,指互动做游戏)玩得挺开心的,但心思还是觉得走不掉,从课堂出来后的一些举动(写纸条),可以看出她还不能放下。但是她和各位老板开始谈话,愿意接受身边的人,今天经过领导的一席话,身边老板的沟通,让她对行业也有了一定兴趣,对推荐人不再很排斥,但对张老板还是不愿谈话。
党老板售后服务第四天,今天学习了时间和理财,他觉得很烦厌,有点放不下面子,想回去找他哥……
他对带朋友有激情萌芽,成天地念叨资金缺乏,但又不愿跟别人探讨,学习心态很不错,见到人很激动,下午跟董导单独聊了一下午。
4月1日
美女今天很认真的看行业,上课较认真,但有想早点离开的想法,情绪上开始有所开放,但对技巧仍很注重。
党老板售后服务第五天,引导了行业不是拉人头,是一个学习+发展的行业,引导做市场规划,资金、邀约同步,今天当主持人感觉很开心。
下午到刘导家串寝,注意力不集中,打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