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的一场病,彻底打乱了老爸的计划。
那时爸爸刚退休,闲不住的爸爸,求单位领导给安排了一个打更兼打扫楼内卫生的勤杂工作。病愈之后的爸爸行动虽然恢复了正常,但迟缓了许多,口齿也含糊了许多。他不能再在单位做下去了,那阶段,爸爸常常起早贪黑的在小镇内到处转悠,无所适从。
而后,再回到乡下老家时,发现家中的阳台上塞满了纸壳儿、饮料瓶。姐姐说,这还能是谁干的,爸爸呗,不让他往楼里弄,他偏往回捡,说这还是个油盐钱呢。虽然都是废品,爸爸都弄得板正地,收拾得干干净净,俨然像对待宝贝一样。
没有亲眼目睹过老爸拾荒的过程,直到去年八月十五。我下车正要往家走去,忽然发现市场的肉案子旁边有个矮胖的身影,正艰难的弯下腰伸长手臂,使劲地够着案子下面里侧的两个空矿泉水瓶,但这个人的努力显然达到了极限,腰弯不下去,手摸不着瓶子,案子空间又十分低矮狭小,他被卡在那儿,再也无法前进了,但他并没有放弃,还在努力的向前探着。看着那洗得发白熟悉的蓝布衣服,喉咙猛地一堵,我的眼泪哗地就掉下来了,是老爸!刹时辛酸、难过、苦涩,让我内心波涛汹涌。平复了一会,我马上疾步跑了过去扶起老爸,然后弯腰钻到案子底下,把空瓶子掏了出来交给了他。老爸一看是我,满脸灿烂,如孩子一般。他接过空瓶揣进了上衣口袋,一边一个,然后拍了拍说,没白出来,又是点油盐钱。一切脱口欲出的埋怨、责备、安慰,硬生生地让我咽了下去。我现在养成了习惯,每次回到乡下老家,遇到瓶子捡瓶子,遇到纸壳捡纸壳,然后交给老爸,老爸就会又是一脸灿烂。
我家楼下三楼住着一对老夫妇,他们的“爱好”和老爸相同,捡破烂儿。于是我家中的废品有了归宿,我们常常把纸壳旧报纸矿泉水空瓶子放在他们家门口,然后轻轻地敲下门,这就行了。我知道,待我们离开之后,一会儿门就开了,探出的是老头或老太太的一头白发和满脸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