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招商引资准备为当地百姓造福,未料竟招来个骗子公司。短时间内,骗子公司打着招商企业的幌子,经过大肆宣传和“扩容”,很快成为当地令人瞩目的企业。几年后,骗子公司“关门大吉”,众骗子逃的逃,判的判,但600农户的2000余万投资款却没了踪影。为追回自己的损失,其中60户受害者联合来到合肥将骗子公司告上法庭,要求赔偿属于他们的480余万元血汗钱。其中,一名80多岁的老太太因被骗光18万元“棺材本”而背上干粮加入了诉讼队伍。昨日,合肥市高新区法院正式开庭审理该案……
1. 八旬老太 背干粮告骗子
“4点钟车子就出发,晚上不敢多睡,起得早,所以才会在法庭上打瞌睡。”
蒙城县供销合作社年已80岁的退休职工周素云老人前天一夜没敢合眼。昨天进省城打官司的中巴车凌晨4:00发车,她3:30就出门了。老人憋足了劲要把骗子骗去的积攒了一辈子的血汗钱给要回来。
“18万,是我这辈子的全部积蓄。准备用来做棺材本的,现在没了”,庭审间隙,揉着有些浮肿的双眼,老人无奈地看着记者。
“存点钱好难啊,就这样没了。要是看到了骗子,我打不动,也要咬他一口”。老人说着,用抖动着的手从座位底下的方便袋中拿出一把折扇来打开扇了扇。在打开袋子的一瞬间,记者看到了袋子内有好几个馒头。“天热,吃不下别的东西,也花不起那个钱,就带点馒头来,这东西顶饿!”
“当时要不是政府把他们捧到头顶上,我打死也不会投资的。现在好了,芦笋一根没看到,骗子全跑了。我的18万也没有了。”老人不住地哀叹。
2. 一天时间 只够交换证据
“诉状有60份,在法庭上主要是核对数额等,基本上是20分钟一个案子。”
“按照规定,这个案子要三天才能结束。昨天光庭前交换证据就搞了一天。”作为该案原告代理人的安徽皖衡律师事务所主任曹采峰告诉记者。
“让我们不明白的是蒙城当地法院‘静悄悄’的判决方式。”杨雁雁等30多位受害者是在2008年8月报的案,此后再也没有收到任何关于案件的信息。
“作为刑事案件,我们既是受害人也是原告,不但没有接到任何通知,等我们知道都已经过了上诉期。”杨雁雁如是说。他们认为蒙城县法院开庭时,并未依照法律规定,向600多户受害群众履行告知义务。同样,判决书中对于他们的损失没有任何的补偿。受骗群众代表认为,应该对县政府领导批给骗子企业的40多亩地进行公开拍卖,对受骗的老百姓进行赔偿。
记者了解到,2008年7月28日到8月7日,蒙城县公安局经侦大队相继接到多名参与投资的蒙城群众的投诉。案发后,国祺蒙城分公司负责人邸宝(批捕在逃)与属下李萍等潜逃,副经理李华强以及邸英、张朋被抓。2009年12月26日,邸英、李华强、张朋被蒙城县法院以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分别被判处1年5个月到1年有期徒刑。
3. 一番言论 “蒙”倒蒙城领导
事情肇始于2005年5月,一个叫邸宝的人找到蒙城县的领导。
邸宝是蒙城县郊区人,他的身份是安徽省国祺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助理兼该公司蒙城分公司总经理。当时,邸宝拿着一份名为“安徽省国祺科技有限公司”的营业执照复印件,跟当地领导说,他来蒙城投资办厂,主要项目是芦笋的生产及加工。该项目“投资小,回报快,能让老百姓尽快走上致富道路”。
邸宝许诺,同当地群众签订芦笋合作种植开发合同后,收取一定的芦笋种苗费,但给予群众高额返利。
在国祺公司的宣传中,“芦笋计划”规模巨大:除了打造万亩芦笋种植基地,还有芦笋的深加工基地,产品要出口到日本、东南亚等地。2005年5月底,国祺公司率先与岳坊镇陆楼村群众达成1200亩的协议,县政府还承诺农户:将从县财政中拨款,每亩土地给予70元的补偿。
2005年6月20日,相关部门在蒙城的县委小礼堂专门为邸宝召开招商引资推荐大会,出席会议的有上千人。一时间,蒙城县大街小巷无人不知县里招商引资带来一个好项目。2005年7月14日,经蒙城县农业委员会审核,同意成立由多位县领导为顾问,邸宝为社长的“蒙城县芦笋经济开发合作社”。
很快,“蒙城县菜篮子工程芦笋项目开发办公室”成立!2005年的8月份,蒙城县菜篮子工作办公室与国祺公司签订了万亩芦笋基地生产及加工项目合同……
2006年2月,邸宝被蒙城县委、县政府授予先进生产者称号。
4. 一日之内 骗到百万投资
“在投资之前,在上海的儿子劝诫过我,不要一次性投入这么多,政府说的话也不要完全相信。”在投资之前,邹凤生远在上海的儿子劝诫过他。现在他是60户受害者推选的代表。
“你是没有看见,县里的领导都夸邸宝和国祺公司,领导们都在那当顾问,我们不相信邸宝,但不可能怀疑县里的领导。”
“当时我这样对儿子说,现在想想真是鬼迷了心窍!”邹凤生表示,由于经过精细的“梳妆打扮”,邸宝和“芦笋项目”披上了政府的光环,对不知内情的投资者而言,这给了他们充足的信心。当时他就是被眼前的一切给迷惑了。邹凤生在第一笔投资6万元之后,又两次追加投资,额度达到了16万元。
而跟诸多投资者一样,此前杨雁雁见都没见过芦笋,也不知道国祺公司宣传的芦笋“营养、保健、养身”作用是否属实。为了验证芦笋是否有那么高的经济附加值,她特地跑到上海一趟,发现在蒙城当地只卖七八元一斤的芦笋,在上海超市的销售价格每斤超过15元。她相信了邸宝的宣传。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2007年初,国祺公司在蒙城县影剧院再次召开大会。这一次的排场更加震撼:除了当地的各级干部和投资户,外县的干部也来了,说是学习经验。出席会议的人数达到了2000人以上,沿途路口有交警指挥交通,门口铺着红地毯,军乐队锣鼓齐鸣。据了解,国祺公司曾经一天之内收到过200万左右的投资额,来投资的有下岗工人、教师、退休干部、公务员。同年3月,邸宝又被蒙城县农业委员会聘请为招商工作人员。
5. 一腔怒火 受骗者含恨亡
因为这些上当的投资户多为普通的居民,还有部分离退休人员和下岗职工,投资款大多来自全家的积蓄、养老金、贷款等。投资款被骗后,很多家庭负债累累,陷入困顿,有的家庭破裂,妻离子散。
农民邹凤生将自己多年的积蓄、儿子儿媳打工挣的钱以及女儿女婿的存款,外加贷款一共16万全部投入,结果血本无归,他至今还欠着4万元的债。
新婚不久的杨雁雁不顾丈夫的劝阻,将自己辛苦积蓄的5万元全部投资,被骗后与丈夫多次发生争吵,最终离婚。
今年68岁的周景海动员全家投资42万元,钱款被卷走后只能卖房抵债……
还有一些受害者再也无法倾诉自己的遭遇:双涧镇居民张文军得知投资款被骗后,悲愤不已,2008年2月含恨而终;城关镇顺河路居民任伯学,身患重病,全部投资超过40万,被骗后无钱医治,于2009年病逝……
据统计,从2005年7月至2007年7月间,这场骗局在当地共席卷群众投资款2282.897239万元,蒙城当地受害群众超过600户。此外,周围的涡阳、利辛等县也有不少上当者。